纪遥好不容易摸索着碰到扣针,她维持着刚才这个半蹲的姿势太久,整个人其实都已经腿麻的蹲不稳,眼前只想着速战速决,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纪遥想到这里,强忍着作呕的冲动,手指刚碰到他的衣物面料,没想到他忽然一把掐在她的后脖颈上,她本来就已经蹲得腿麻了,没有支撑力,一时不备整个脑袋都往他身上撞去。纪遥虽然腿脚不利索,情急中条件反射下胡乱抓了一把,压根没有察觉到自己应激过度地掐在他身上,其实仅仅是因为心底深处恐惧已久的自卫反应而已。

    他吃痛之下顺势朝外一推,她身架轻,后背直接撞在后面的桌脚上,瞬间撞得她头晕目眩,随着剧痛袭来,数秒后她反而觉得整个人都重新清醒回来了。

    等到纪遥站直回去后,他已经有条不紊地扣回皮带,甚至连白衬衫的下摆都一丝不苟地塞回到裤腰里面,又把领带放平整,衣冠楚楚地和刚才无差,他这才把视线挪回到对面的纪遥身上,仿佛吃了天大的亏,诧异问道,“谁给你的肥胆居然敢对老子毛手毛脚?”明明说着吃亏的事情,唇角边的笑意却是乖张的跑了出来,看着更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炫耀。

    纪遥耳鸣得厉害,几秒过后才听懂他的意思。

    估计是看纪遥毫无反应,他在纪遥的注视下,施施然起身,走到纪遥旁边,绅士的拿起桌子下面的拖把,三两下就把那堆水渍给拖掉了。

    从她打这个电话开始,他就开始下套了。

    可笑的是,她的每一步反应,他都预计的分毫无差,甚至连她很久没再发作过的躁郁症都被他算计的刚刚好。

    果然,她紧接着听到他无辜问道,“我说了我有洁癖,受不了地上有水渍,让你拖了吧,就当是有偿劳务。你倒好,又是脱.衣又是准备要给我..,至于吗?拖把就在桌下好端端放着,你又没瞎,听不懂人话吗?”

    “还是说现在的社会风气已经这么糟糕了?看来,我和这个社会有点脱节了,不够与时俱进。”

    纪遥下唇已经被她自己咬出了血丝,而她自己浑然未觉。

    “看你手头挺紧张的,我难得下决心给你私了的机会,结果这么简单的机会你都把握不住,偏偏要去动那些歪脑筋走旁门左道,你是不是对鄙人的品德有什么误会,你说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一下?”他收回前一刻的嬉皮笑脸,俨然像是个装模作样摆架子的老学究。

    于她,却是字字诛心。

    不知道是不是低血糖的缘故,她觉得熟悉的耳鸣又响起来,她隐约觉得自己眼前只是陷入了场可怕的梦魇而已。

    一定只是场噩梦,梦醒了,她就会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的。

    她恍惚间生出这样不切实际的想法,神游着开始打量整个房间的构造,包括沙发前面矮几上果盘里的水果刀都看得清楚。

    既然是梦里,她忽然间恶向胆边生,她知道自己的邪念在蠢蠢欲动。

    以暴易暴,虽然她从骨子里厌恶这个动机。可是有时候越是厌恶越是想逃离摆脱什么,潜意识里却越是会陷得越深。

    “怎么,还想着再行凶一次?”

    苏悦辰显然留意到纪遥的视线在果盘里的水果刀上停留了下,揶揄着提醒起来,“厨房间里还有把没用过的剔骨刀,比水果刀得劲多了。要不,你这次试试剔骨刀吧?”他说时还做了个宰人的动作。

    “不过,友情提醒下,量刑方面,剔骨刀多半比水果刀要重。我反正烂人一个外加半个残疾,多挨一刀少挨一刀都是无所谓的。不过,对于你这种乖乖生来说,档案上已经有过一次案底了,再来一次重案案底,是不是不太好?或者说对你家人的影响会不会不太好?”

    纪遥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她知道她自己在理智的边缘徘徊。

    大不了就一起毁灭吧。反正她的人生已然毁掉了,是被她自己亲手毁掉的。那就拉个人一起毁灭吧,更何况这个人一直是她这几年的噩梦来源。

    直到苏悦辰的电话响了起来,才把她从刚才的疯狂念头里抽离回来。

    相比前几次他接电话时的不耐烦,这次他破天荒好声好气的对着电话那边问了一句,“你小子这么长时间没打我电话,这段时间都去哪鬼混了——我是说过让你没事少联系我,不是让你玩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