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成礼被问不过,只好去了白家。如今白家“赫”字辈的是四个兄弟,早早分了家。白姓族里主事的是大爷白赫生,他去白赫生的安侯府喝了几道待客的茶水,都没见到这个人。当年白赫平获罪,为避祸白家匆匆分了家,虽说没有株连在其他三个兄弟身上,但也受了连累,心中存有怨气。如今白赫平已死,白昭仁已死,这一脉就剩下个孤儿寡母,都说“橘生江南逾淮为枳”,柔玄镇中生下的孩子,虽冠有白姓,少年失孤,在犯人堆里长了十四年,怕早就成了个不贤不孝之徒。

    三座白府都不认朱家这门亲戚。朱成礼懊恼之极,这是白家的累赘,难道就不是朱家的累赘吗?

    自二十年前算起,朱母一直给柔玄镇送钱,尤其是这两年,朱母避开他们兄弟,把自己嫁过朱家的妆奁都变卖了。且不说朱成善嫁出门去,就已经隔了一层。朱家两兄弟侍奉身前,家人孝敬奉承老母亲,朱母就只疼爱出阁的小女儿。兄弟俩的媳妇在背后时有怨言,他们起初不介意,可说了二十年,也把心说寒了。

    这年朱母病倒,兄弟俩衣不解带地侍奉汤药。那日听到柔玄镇又来人要钱了,气急败坏之极,教管家直接把人轰出去。

    朱成礼在朱成义面前,一阵唉声叹气。

    “下人都该掌嘴,这事怎么传到老太太那儿去了。”

    也就是这几日,老太太突然知道了,痛骂朱成礼不是个东西,急火攻心,气晕了过去。

    “说起来是咱娘找的这门亲,愧了三妹妹一辈子。”

    人都不长前后眼,朱家当年嫁女,嫁进洛阳四姓之一的白家,自然是人人艳羡的好事。谁能想到一年不到,白赫平获罪流放千里,富贵消亡。

    “白家一个担事的都没有,三妹妹的孩子身上流的可是白家的血!”朱成礼也并非托词,他去白家那么多趟,就是他白家出面更加名正言顺。

    朱母的丫环穗儿进了来,神色悲恸。“老太太说娘饭香,夫饭长,兄弟饭,莫思量。姑奶奶回来碍着大爷二爷了。”

    这话说得朱家兄弟,坐不住了。

    “老太太心里清楚,晓得自个的身体是不成了,让穗儿求着大爷二爷,赶着年根底下派人接回来,好歹也要在自己闭眼前看上一眼。”

    朱成礼的双手抓着椅背,眼圈泛红。

    “你快去回老太太,接,这就去接!明儿我就去柔玄镇!”

    就在这时,他的大儿子朱平治进了来,听到“柔玄镇”三个字,奇道:“爹爹年纪大了,如何走那么远,再说就去不得柔玄镇。”

    这话说的朱家兄弟均是一愣。

    “今儿儿子和一帮世家子弟在外边吃酒,这宴饮了一半谢家人就都跑没影了。后来有人打听出来了,谢家那个不争气的庶子谢灵芝出仕雍州柔玄镇做县太爷,不到半年就激起了民愤。就在十天前,柔玄镇发生民变,镇上烧成了一片火海,军民械斗死伤无数,城中人原有十成,如今连半成都不到。雍州又是谢灵松管辖,谢家这回捅出了大娄子,正要上京打点去呢。”

    朱家兄弟不敢相信,两人推着朱平治出门。

    “治儿,你赶紧再跟你的朋友打听打听,柔玄镇上有你的亲亲姑奶奶和表弟。”

    朱平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亲姑奶很少在朱家被提起不说,他竟还有个十四岁的表弟,白明简的“明”字这可是白家嫡亲才能使得的。

    “你奶奶要是盼不见人,爹和你二叔别说是跪上三天三夜,跪到死都没个说法。”

    白明简和阿措在山中藏了七日,本来三日之后雪化的差不多,他们动身下山,结果走到半途,又被大雪截住了路,他们迫不得已,再回去了洞穴。

    又熬了四日,才从山上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