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的世界既有真诚的,亦充满虚伪与利用。两边宫墙高筑,尽管身高七尺,凤武和元昭走在甬道中间看起来亦如两只蝼蚁在挪动,体格相当的渺小。

    见惯了女子的矜持秀气,在飒爽大方的郡主面前,凤武的言行似乎也随意许多,一直在打听她师父的下落。

    “我真不知道,”可惜了,元昭遗憾道,“他半夜走的,那时我仍在梦中。”

    欲知公直道长的下落,问她,不如问皇家,陛下和太子肯定清楚。此人敢当着两位内侍的面问这个,不知事后敢不敢直接去问陛下和太子。

    若敢,无论能否得到答案,大家还是一家人;若不敢,那他便自求之福吧。

    北月氏乃凤氏一族的公敌,谁发现疑点务必禀告陛下。全天下,唯独帝王有资格处置或者应对北月氏。否则,便是某人自己对前朝旧人怀有别样的心思。

    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乃大忌。

    帝王的心思诡谲莫测,不可轻易触碰。一不小心踩到雷点,随时把人炸得粉身碎骨,再无转圜的余地。

    “你才学两年便如此厉害,可见这位道长有大能耐。”显然,凤武也不是省油的灯,径自一笑,“不能为朝廷所用,未免可惜了。”

    一句话轻松化解他的意图,元昭不由轻笑,钦佩道:

    “是啊,若有他相助,家父必能轻松许多,可惜……所幸,朝廷近些年招贤纳士,不至于无人可用。其实你们端州人才济济,可曾举荐一二为朝廷效力?”

    她家乃前朝旧人,有意图很正常。可作为自家人的端王若有意图,那问题就大发了。

    挑拨离间的用意昭然若揭,凤武目视前方,眸子清冷,缓声道:

    “郡主此言差矣,端州时有民乱,若有人才相助何故如此狼狈?我父王为此伤透脑筋,大病一场。此趟回京的本是我那兄长,因无人可用,他只好留下代理政务。”

    回京的是他而非嫡长子,本就令人生疑。这安平郡主藉此大做文章,用心险恶。

    与其等她主动发问,添油加醋,不如他主动道出原由。省得被她先入为主,无端牵扯,在他回京一事火上浇油。

    “难为世子了,”元昭深表同情,“不知世子妃何许人也?若家世相当能为世子分忧,倒也无妨。”

    门当户对,势力相当,绝对有利可图。

    “……”凤武眸色微沉,暗地里深呼吸一下,展颜一笑,感慨万分,“世间女子多半矜持,羞于谈论亲事。郡主的坦荡大方让在下耳目一新,叹为观止。”

    身为女子,还是未成年的女子,敢公然讨论别家男子的亲事。这厚脸皮,这份家教,令人瞠目结舌。

    被攻击自己不够矜持,元昭当然有话要讲,微微一笑:

    “男婚女嫁,遵循天道人伦,乃坦荡人生的必经之途,为何要难以启齿?莫非你我的出生是令人羞耻的产物?端州的习俗竟是如此的么?简直匪夷所思。”

    辩不赢便人身攻击?端州那蛮夷之地的习俗骇人听闻,更加令人叹为观止。

    元昭啧啧有声,不可思议地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