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和弟弟云哲被父亲带到这里已经八年了,八年里,继母除了头半年看见云梦还有个笑模样,其它的时间都是横眉怒对的,全没有做长辈的慈爱。

    她的慈爱是留给她自己的儿子的。

    她的儿子王明比云梦大七岁,上学时成绩就糟糕透顶,后来因为实在厌学,就彻底地脱离学校。

    他的母亲慈爱,把辍学的儿子彻底地归到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用她的一套教育方法和教育理念言传身教把儿子硬生生慈爱得不务正业、五毒俱全。

    有一次,王明和他的混混兄弟为了给平淡的生活寻着乐趣,硬是捉住云哲,拿火柴点燃了云哲的小褂子,幸亏云梦拼命地拍打才救下云哲的小命。可是,王明觉得云梦扫了他们的兴,便怂恿其它的混混过去撕扯云梦的衣裤。

    那天,云梦的父亲回来的及时。

    哪个父亲能忍受儿女的安全受到威胁?哪个父亲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遭受欺凌而无动于衷?父亲怒火中烧,夺过棍子,冲着那个混混一顿挥舞。

    混混跑了,王明面对继父的威猛,感到害怕、感到恐慌,感到惊慌失措。

    可父亲的威猛却抵不住继母呼天抢地的一阵闹腾。她不但撕打云梦的父亲,还撕毁云梦母亲唯一的一张遗像。父亲为了面子也是怕了继母的刁钻,在继母当着他的面苛责两姐弟时,只叹着气选择了忍气吞声。

    云梦看着垂着头蹲在门口唉声叹气的父亲,看着耀武扬威的继母和又开始摇头晃脑趾高气扬的王明,一种绝望油然而生。

    那一天夜里,她悄悄地来到村头,爬上高高的水塔,看着一轮弦月惨淡地悬挂在丫叉光秃的树枝间,惨淡地照着地下斑驳雪地。那一刻,她竟然想扑向那雪,扑向那月,扑向那原野深处的一片空蒙……

    是谁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回过神,朦胧中看到弟弟可怜的小脸上晃着亮晶晶的泪。他的一直手举着,一个白色的风铃在他手中晃动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怔忡了几秒,苦笑了一下,接过风铃,抚摸了下弟弟的头。

    ……

    两个月前父亲忽发心脏病去世,让她更加理解了雪上加霜的含义。她被安排到砖厂做工,而云哲则成了放羊的小牧童。

    ……

    云梦用力的甩了一下头,仿佛这样可以将心头的酸涩抛到风中,抛到潮湿的空气中。她仰起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好像这样可以排遣掉心中的忧愁和焦虑。

    今天,赵波依旧打算着跟着云梦走到巷口,然后,看她走进那黑漆漆的门洞,自己再在对下一次的憧憬中不舍而孤独地离开。可是,在还没到马路尽头的时候云梦就停住脚步,然后拒绝他的相送。她态度决绝而固执,大有他要再不离开,就永远断绝关系的势头。

    赵波不解,可是又不敢惹恼云梦,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掉。

    望着赵波的背影,云梦低语:“对不起。”

    对不起,我的世界里那个人不该是你。你不该在我的世界里逗留,如果愿意,我可以是你一辈子的朋友。

    然后,她仰起头。看着昏蒙蒙的天,张开双臂,让已经开始飘洒的雪清凉了一下她的额头。她伸出手,一片洁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掌中。一片两片融成一滴小小的水珠。云梦的眼角有些潮湿。她是最爱雪的,爱它的洁白;爱它的飘舞;爱它的美丽;爱她的自由她多想像这一朵朵雪片在天上自由飞舞飞舞

    这是她的世界。

    天色越来越暗,纷飞的雪花也变得不再显眼。可以感觉到凉意却看不看不清它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