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葙是最后一个离开的,透过窗,还能看到叶清被逮着说教,半天过后,唐锡流才一脸严肃地走了。

    时葙出来时,就看到叶清坐在院内树下,仰望苍穹,他就知道了,方才唐长老的一番苦心念词皆付之东流,小师弟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功力比他深厚多了。

    “锡流真人也就代教一节早课,你何必去惹他麻烦?日后在太渊宫,还要不要听学?”

    叶清嘴角一瞥,从地上起来,“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心有问,自然要请教,真人不至于和我计较的。”

    时葙长叹:“两百遍《玉经论》还不算计较吗?”

    叶清嘴角一僵,小声唤道:“小师兄,咱能提一壶开了的水吗?两百遍,手都废了,我们兄友弟恭呀……”

    时葙摇了摇头,心道那叫沆瀣一气,他说:“今晚来我房内补吧。”

    小师兄抄书手速无人能敌,这两百遍他一晚上就能担下过半,叶清不操心了,顿时又收敛不住神色。

    时葙叹息,不禁为他担忧,说道:“十日后便是第一次云试,你别再玩闹了。”

    叶清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他笑了笑,“小师兄放心,说不定决云大会上,我还能同你讨教几招呢。”

    时葙看他心里有数,点点头,不再多言,转身就要离去,叶清却几步跟上,问他:“小师兄是要回续断峰吗?”

    时葙月末闲暇之余,总会上续断峰看看,有时见景行舟不在,就帮他收拾收拾竹舍,这事叶清知道,他没指望能跟着上去看一眼,便直言道:“小师兄,你能帮我带一样东西送给景先生吗?”

    时葙觉得有些为难,一则,景行舟素来不喜旁人打扰,往日有人送东西也大多被扔进小黑屋了,二则,先生人在不在山上尚且不知,时葙拿捏不定主意,但在太渊宫的这些时日里,叶清与他的关系确实较之他人好,时葙也不忍推辞。

    叶清见他不说话,也知道这事求得唐突,他道:“师兄,这样吧,我把东西给你,要是人不在山中,就不用送了,若景先生在而不要,你再还我也无妨。”

    时葙觉得也是,当下毫不犹豫,伸出手道:“那我替你送去。”

    叶清欣喜,连忙从袖子里掏出个方形木盒,巴掌大小,放在手上还挺有份量,时葙不禁好奇,却没开口问。

    他揣着盒子上了续断峰,景行舟还是没在,时葙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事,只好将竹舍内外先拾掇清了。

    景行舟一人住着,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故渊入定,即便如此,时葙回来也要坚持给他晒晒被子的,院外落叶归尘土,倒也省得清扫,打理卧榻上的案几时,时葙发现茶罐已经空了。

    景行舟平日在衣食住行上根本不悉心讲究的,唯独在喝茶这方面,计较的很,时葙知道,他嘴刁,寻常的次品茶是瞧都不瞧一眼,平时喝的,只有一种,就是南岭雪露芽,但是时葙近来不在,茶罐空了,景行舟也没有去拿一些回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了趟茶房,取了三罐雪露芽,再回来时,便撞见了景行舟。

    景行舟应该是从山外回来的,浑身冷肃,右侧面颊上还有两三滴几近干涸的血迹。

    看见时葙,景行舟挑了挑眉梢,内心千回百转,这孩子那般都好,唯独有一个缺点,就是太亲近他。

    景行舟不喜这份亲近,对承山上下所有人皆是。

    “先生!”时葙看到他,眼睛弯起,笑道:“您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