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无虑的日子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中元将至。

    宋明月冒着风险从红鸾口中打探到了一些消息,赵氶死的前几日,如意殿曾失窃,丢的便是沈妉心在宝华阁呈献的甘星草,不多不少正好丢了四株。余下的三株皇后娘娘舍不得再用,栽在了问花院里。据说那日如意殿里的内侍使女各个都吓的屁滚尿流,手脚不干净的到最后也没找出来,倒是问出了几个旁人安插在济天宫的眼线。

    无心插柳柳成荫,沈妉心哭笑不得。

    照例,中元那一日皇帝皇后要去龙马寺上香敬佛。自打前晋朝一割为二之后,南晋崇尚佛理,而北晋则更痴迷道教。不少南晋原住的大道小观在这十几年中皆纷纷搬迁至了北晋,致使南晋的佛家更加香火旺盛。故而也有南佛北道一说。

    皇室子女在这一日亦要随行,宋明月名义上已是皇子妃,自然少不得。中元前几日,赵颐便着人把宋明月接回了济天宫。沈妉心琢磨了一夜,第二日去皇后娘娘那请示,好说歹说宛如菜市口与小菜贩子讨价还价一般,最后以三株甘星草换了宋明珏出宫游玩一日。

    蔡寻还在为赵氶一事奔波,忙的焦头烂额,也没闲功夫管她。于是,七月十五一早,待皇帝一行人出宫,她便去宫人所寻了宋明珏。起先宋明珏竟是死活不乐意,在沈妉心言辞威胁和裴岚莛好言相劝下,才勉强换了衣衫上了马车。

    “你可知道,为了带你出宫,我费了多大的劲儿?”沈妉心没好气的道,反正人已上了车,总不能半途跳车逃跑。

    宋明珏低着头,默不吭声。沈妉心瞧见他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心里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推搡了他一把,道:“先生知道你不高兴去祥瑞殿,下回你若是不愿就明言,他赵颐若是敢霸王硬上弓,先生就厚着脸皮去皇后娘娘跟前告状!”

    “那姐姐怎么办?”宋明珏猛然抬头,眼神暗淡无光。

    沈妉心看的心头一震,微微皱眉道:“他究竟把你怎么了?”

    沈妉心不敢往最坏处想,毕竟宋明珏这么大个人,即便赵颐会武,若是反抗想必赵颐也不会强人所难。但这些时日宋明珏显然有些不对劲,脸上少有笑容,多数都是这副郁郁寡欢的神色。

    宋明珏忽然笑了笑,牵强的嘴角扯的比哭还难看,“先生莫要多虑,明珏虽不喜与赵颐独处一室,但为了姐姐还是能忍。只是……”说着,他又垂下了头,“不知这样的日子还有多久?”

    沈妉心轻声叹息,拍了拍少年的肩头,“先生明白你的苦衷,放心吧,要不了多久。今日权当出宫散心,莫要再想宫中的事,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先生全包了!不必给先生省银子!”

    宋明珏扯了扯嘴角,“让先生破费了。”

    “害,没事儿小钱,走咱们先去八宝楼吃一顿!”

    宋明珏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无动于衷,倒是八宝楼最出名的一醉解千愁令他提起了些兴致,沈妉心不停的给吕布英打眼色,没敢让宋明珏多喝。微醺时,沈妉心付过帐,三人重新上了马车,出了城去。

    宋明珏上一次出城还是五六岁那年秋猎,记忆早已模糊。他撩起车帘一角朝外张望,“先生咱们这是去哪儿?”

    沈妉心用下巴指了指车里堆的包袱,笑道:“听闻东郊二十里外有一处听溪湖,景色别致,湖边树木林立成葫芦口状,背山环绕冬暖夏凉。昨日我便让院里的厨子备了这些肉蔬,一会儿到了湖边咱们烤着吃。可惜你姐姐不能来,没这口福眼福。”

    吕布英驾车稳当,走的又是官道。因酒意撩人,二人困顿不已,在车上小憩了片刻。睁眼时,已到了听溪湖边。沈妉心跳下车,伸展四肢,举目望去幽碧宜人,十分惬意。趁着吕布英去拾木柴的空档,沈妉心领着四下张望的宋明珏往湖边信步闲逛。

    沈妉心心头一动,转头看了眼身侧兴致勃勃的俊逸少年,踌躇道:“明珏啊,你说什么样的人才配的上你姐姐?”

    宋明珏笑眯眯的瞅了沈妉心一眼,“先生这般的。”还不等沈妉心高兴,不知真心假意的宋明珏又补了一句,“只可惜先生是个女子。”

    “女子怎么了!?”沈妉心脱口而出。

    宋明珏愣了愣,失笑道:“道教有阴阳之说,虽我朝崇尚佛理,但成婚生子乃是天经地义。先生若是个男子,与姐姐最登对不过。”

    “那……”沈妉心愣了愣,“那你姐姐若是寻不到我这样的呢?便要孤独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