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一日。

    皇太孙朱由校遇刺后的第二天。

    有雨,雨从第一天半夜开始下起来,到了早上,停了片刻,辰时一过,便又开始下了起来,绵绵不绝,仿佛永无休止。

    雨越下越大,雨丝如线,在房檐前斜斜地落下,连绵不绝,编织成了一张大网,稍远一点的景物,皆在雨丝编织的这张大网内迷蒙,让人无法看清。

    杨澜坐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这檐前的雨景。

    身下乃是葛明辉师傅所制的沙发,舒适程度赶不上后世那怕最便宜的沙发,并且,只要稍有挪动,便会发出吱呀的声响,颇让人心烦,不过,坐在上面,还是比坐木椅要舒服,这沙发制成之后,杨澜给自己留了两张,送了几张到了宫中交给了朱由校。

    提到朱由校,便不能不提到昨天的那场刺杀。

    虽然,朱由校毫发未伤,然而,刺杀皇太孙,那是何等的滔天大罪,全京城都应该戒严,掀起滔天波澜,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如此。

    然而,今天整个北京城都波澜不惊,不要说戒严,就连城门口的盘查都未曾加强几分,一切和平常没有区别,这一切都显得很诡异。

    昨天事情发生后,面对顺天府那些衙役的盘问,杨澜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直到来了更高级的官员后,朱由校才不得不表明了身份。很快,便有宫中的人前来,一大帮侍卫和内侍赶到了现场,簇拥着朱由校离开了长街,分别之际,杨澜和朱由校甚至都说不上话,两人只是用眼神交流了两下。

    顺天府的那位高级官员知道杨澜是新科状元,翰林院编撰,也知道他杀了两个刺客。救了皇太孙,所以,不敢对他大声高气,并且,似乎宫中有命令,他们也只是当场问了杨澜几个简单的问题。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连衙门都没有让杨澜进,便放他回家了。

    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便结束。回到家地杨澜发现自家地门口多了十来个兵丁。带队地小校告诉他。这是害怕贼子上次刺杀不成。这次继续来刺杀他。所以。他们得到了上面地命令。专门前来保护杨澜。

    是地。大部分底层人员都不晓得内情。他们以为刺客们刺杀地乃是新科状元。不晓得其中牵涉到皇太孙。

    保护?

    还是监视?

    杨澜微蹙着眉头。

    昨天地那批刺客留下来地一个都没有活着。要不死在侍卫们地刀下。要不就服用了一种奇怪地毒药。立刻七窍流血而死。在临死之前。每个人眼中都闪耀着狂热地光芒。就像不是去赴死亡地盛宴。而是去赴他们心中至高无上地神灵地邀约。

    这样的死士,在这个时代。什么团体能够训练得出来呢?

    不过,杨澜现在没有过多考虑刺客的事情,他比较担忧自己的遭遇,虽然,皇太孙遇刺的消息被掩盖下去了,但是,不表示就不会追究这件事情,随朱由校出宫的八个侍卫活下来地只有四个,还人人带伤。这么危险的局面,只是想一下也是心惊肉跳,宫里的人又怎么会不追查下去呢?

    朱由校是因为出宫与自己见面才遇到地刺杀,虽然,自己杀了两个刺客,救了皇太孙的命,然而,在这件事情上,恐怕也脱不了干系吧?

    刺客怎么知道朱由校出宫的时间的?怎么知道他会前往巧夺天工?又怎么会在朱由校回宫的路上设伏?

    恐怕。接下来都会有人前来追问自己。找替罪羊,本就是大明官场的传统啊!

    耳边响起脚步声。杨澜没有回头,仍然蹙着眉头望着面前的雨幕,脚步声在他身边停下,随后,一双手搭在他肩上,为他披上了一件外袍。

    “下雨了,天冷,小心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