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梧贤弟!”

    范进坐在石桌上,望着坐在对面的杨澜,期期艾艾地说道,经过一番梳洗,这时候,他脸上的晦气已经随着那些污泥荡然无存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喜色挂在他脸上,为了不刺激未曾中举的杨澜,范进已经很大限度地想要抑制自己的欢喜了,只是,从具体的效果来看,他的努力并没有成功。

    “文山兄!”

    杨澜的回答还是那么不温不火。

    这个时候,外面报喜的锣鼓声是越来越少了,已经许久不曾听见报喜人的脚步声了,杨澜中举的希望越来越渺茫,只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不怒不悲,全然没有落第书生应有的模样。

    “凤梧兄年仅十八,文采不凡,就算今年不能高中,再苦读三年,三年后卷土重来,必定能够高中,还请凤梧兄......”

    说到这里,瞧见杨澜平静的目光,范进的话语有些卡壳了,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原本想劝杨澜不要伤悲,振作精神,只是,所谓的伤悲,颓丧啊!与这时候的杨澜完全扯不上什么关系,他脸上平静如湖波,深邃似大海,让人根本瞧不出他心中究竟在想什么?

    是假装的吧?

    小孩子,失败了之后故作镇定?

    范进暗暗腹诽,脸上露出笑容,干笑了两声。

    “少爷,照老奴看来,还是让杨凌到贡院去瞧上一眼吧?”

    最初,杨庆就准备叫杨凌到贡院跑上一躺,看看杨澜是否榜上有名,不过,杨澜拒绝了他的建议,到了这个时候,他仍然摇头不应。

    “考试早已作罢,我已经做到了我该做的,已然尽我所能,竭尽全力,之后种种,只能交给场内的考官,对此,我再也使不上劲,既然如此,又何必心急如焚,上跳下窜呢?中了也就中了,喜报总会送到,若是不中,就算你守在贡院门口,又能做些什么呢?故而,大家无须着急,静心等待即是!”

    “是!是!”

    杨庆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每逢大事有静气!凤梧贤弟果然不凡啊!与贤弟一比,头先愚兄的表现还真是羞愧死人!”

    嘴上说着羞愧,范进脸上却丝毫也没有羞愧的表情。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举人身份非同小可,一旦成为举人,也就成为了上等之人,以前是山压在他头上,如今,换他成为了山,转而开始压别人了!

    只要成为举人,他们就成为了士绅阶层的一员,享受士绅阶层的权力,可以免除劳役,免除赋税,这个时候,就有许多自耕农千方百计地前来投奔,希望成为举人家的奴仆,佃户,将田地挂靠在举人名下,以此来躲避苛捐杂税。

    就像现在,范进家虽然贫无立锥之地,然而,一旦他高中的消息传回肃宁,他家的处境就会立刻大变样,虽然,不能和魏好古这样的官宦世家相比,如今的杨澜家,却是比他不过了。

    有着如此多的好处,这让苦熬了数十年的范进如何不欣喜发狂?

    如果不是照顾杨澜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盘缠回乡,范进恐怕早已放声高歌,大笑一声出门去,径自返乡了!

    瞧见杨澜面前的茶碗空了,薇薇忙上前一步,拿起茶壶,给杨澜的茶碗注满茶水,杨澜笑了笑,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薇薇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抚摸,她脸上露出羞涩的笑意,当然,她的这种羞涩只是对杨澜而言,若是有其他人这样对她,她就会像个小野猫一样,露出她的尖牙利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