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雨水贯彻了这个季节,整个宁城已多日不见阳光。

    雨滴携着枯黄的树叶落下,坠在坑洼小院的泥潭中,发出沉闷的声响,一声一声透过门缝钻入屋内,叫人不得清净。

    戚景瑶埋头于梳妆台前。凉风颇不安分,歪歪扭扭从紧闭着的窗牖中挤入,极尽风情地撩拨着她额前的几缕碎发。

    然而戚景瑶却毫无风情。她只紧紧抿着殷红的嘴唇,浓长的羽睫动也不动,专心致志在手上捣鼓着什么,一拍一描,画得认真。

    突然,有脚步声逐渐清晰,戚景瑶微锁了眉头,手上动作愈加地快,匆匆几笔后便将那笔刷甩在了梳妆台上。

    廊道逼仄狭长,雨水顺着廊檐结串滑落下来,溅起的水花落到了白蕊的裙摆上。她皱着眉头将裙子一扯,手上的药碗晃悠了一下,指尖蘸到了黑黢黢的药水,她嫌恶地乜了一眼,步伐愈发地快。

    廊道的尽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咳嗽声连绵不断,只听着便令人觉得心惊胆战。

    白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讥笑,嘴唇不自觉地向上勾起,原本急促的脚步逐渐放缓了下来。

    奈何手里的那碗药实在难闻,不断散出的刺鼻气味令她几欲作呕,白蕊直想立刻扬手将这碗药泼洒到雨中。

    “砰!砰!砰!”

    响亮的敲门声响起,戚景瑶又是猛咳了几声,她坐在床边,用手掩住嘴唇,刻意发出有些喑哑的声音:“谁啊?”

    白蕊高扬着声调:“小姐,是奴婢给你送药来了呢。”

    白蕊的嗓音又尖又锐,和戚景瑶嘶哑的咳嗽声形成了鲜明的对照。屋内,戚景瑶捏着嗓子又咳了几声,有气无力道:“好,谢……谢……咳咳咳!”

    戚景瑶连眼角都在用力,这卖力的咳嗽让她的眼角凝出了一滴晶莹的小泪。

    果然,本影后走到哪都如此敬业。

    戚景瑶心中这样想着,嘴上却没有放松,用那卡壳的声带努力道着谢。

    “那就请小姐快些把门打开,药凉了可就没那么有效了。”白蕊却是翻了个白眼,身后那断断续续的风吹得她脊背发凉,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下。而身前又有那药散发出的恶心味道,她本想用力将门推开,可门却被从里面紧紧锁住。

    “咳咳……”戚景瑶从床边走来,踱着步子缓缓向屋门靠近,“白蕊姐姐勿要着急……咳咳,景瑶最近受了风寒,病容不宜见人,麻烦姐姐就这样咳咳……就这样给景瑶吧。”

    门被“嘎吱”开了个小缝,一只手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那只手实在说不上好看,暗黄枯瘦的肌肤,掌心不见丝毫血色,手上只有薄薄一层皮将骨血包裹覆盖,且那层皮还是皱巴巴的,看着这模样就能知道这手的主人该是有多么憔悴枯瘦。

    那只手似也是有自知之明的,接过药碗后便忙不迭地缩了回去,紧接着便又是“砰”地一声,门被紧紧地扣住了。

    呵,这就是堂堂慕义候府正当年华的嫡千金?

    她也配?

    白蕊暗自嗤笑一声,扬着音调道:“小姐何必见外,只是这马上便得回府了,不知小姐身子骨好些了没?需不需要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