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时节。

    接连的几场大雪将整个汴京城都染成了白色。

    年关邻近,皇城之内愈发热闹。

    街上来自四方各国的商旅们都在抓紧最后的时间,努力的将自己所贩之物包装成讨喜的年货。

    这一番热闹之下,唯有端敬亲王府中一片萧索寂寥。

    端王遇刺,身为亲弟的君王顾修即便再厌恶此人也不能如此不近人情。

    除了处置凶手外自然也要遣人登门慰问,以彰皇恩浩荡。

    这个能代天子行事之人不必问,只能是韩墨初。

    顾修不愿做,又不得不做的事,通常都是由韩墨初来做。

    晨朝过后,他便带着一队仪仗来至了端敬亲王的居住的府邸。

    顾伸是奉旨回京暂居并未带着多少侍从,院中空大人稀,满地的积雪也无人清理,长廊房檐上挂着长短不一的冰溜。

    幽暗的正室之内,所有的陈设之上都蒙着一层污浊的尘埃,唯一的亮处,是地上的熏笼里闪烁的点点火光。

    屋外冷得滴水成冰,屋内也四处渗漏着寒风。

    顾伸靠坐在榻,将所有的皮毛和锦被都盖在了身上,围得只剩下一颗脑袋。

    饶是如此,他仍旧冻得脸色发青。

    韩墨初身着乌云金豹氅,顶戴象牙镶玉冠,肩上搭着一件极其宽大的银貂皮,手中托着一只精致小巧的平金香炉,整个人还是那么的丰神俊朗,姿容无双。

    他立在顾伸的榻边略微欠身执礼,不等顾伸开口免礼便坐在了随行之人与他端来的椅子上。

    “好了,你们将陛下带来的赏赐放下,便退下吧。”韩墨初屏退左右,与顾伸开门见山道:“端王殿下,陛下遣臣来问您一句,您的伤可好些了么?”

    “韩太傅不是都看见了么?”顾伸伸手紧了紧自己肩头的软毯,虚弱的呛咳了两声:“当胸一刀虽然伤重,可是还死不了。”

    “端王殿下无事就好,陛下很是忧心记挂您,所以遣臣来问您一句,您这个端敬亲王做得还舒心么?”

    “舒心?”顾伸沉郁阴鸷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自然舒心,本王能在有生之年得此亲王殊荣,自然无比舒心。”

    “端王殿下觉得舒心便好。”韩墨初端着手中的手炉,微笑道:“您此番遇刺,陛下震怒无比,已经下令将刺杀您的刺客处以车裂极刑。”

    “车裂?”顾伸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明知故问道:“多谢陛下为本王主持公道,不过本王不知,这凶犯车裂,主谋该当如何?”

    “说起此事,臣正好要告诉您,陛下处置此人的罪名共有两条,一条是刺杀亲王。”韩墨初将手中的手炉放在一旁,拍了拍方才由随行的侍卫带上来的大箱子,顺势掀起了箱盖:“还有一条,是攀污皇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