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常在我身上吹毛求疵,通常一拣就是一堆毛病,我个人也深以为然。而受不起打击,是我最讨厌的缺陷。所以,当我在心中掂量了一番后,沮丧的打算半途而废。

    我也付诸行动了,将那一堆被我整得惨不忍睹的布料往杂物库里一塞,拍拍手,神清气爽的去了同窗家。

    与我最要好的同窗姐妹是安呶,我今日给那堆五颜六色的布料纠缠得情绪低落,翘了书塾里的课业,拉着她出门,打算吃顿好的犒劳犒劳自己。

    除非是给阿娘筹备,否则懒惰如我,自不会有那个闲工夫埋首在油烟弥漫的厨房里头,我一般都去刷馆子。

    本来我建议阿娘忙碌期间也可以去附近的酒楼聚餐,可老人家心眼儿多,吐槽那些地方的菜蔬都不干净,做出来的东西也或多或少有些佐料,哪里有家中亲力亲为来得实在?好吧,我承认这一条固执确实令我的生活充实了不少。

    所谓人以群分,一丘之貉。同我一样,安呶与我的性情大同小异,书塾礼俗是束缚与天敌,更因缘际会的是,她也是个见色起意的花痴,天生对俊男靓仔毫无抵抗力,与我相比,尤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进门,她便呼天抢地的冲到我面前,咯咯叽叽笑得花枝乱颤,而她那声流光溢彩的装扮,一样花枝招展。

    我震惊的盯着她:“你不是一向讨厌胭脂水粉的么?”

    她朝我挤眉弄眼,脸颊红霞满天,眉宇间有一种叫做娇羞的表情,她捧着脸支支吾吾,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虽半个字也没听懂,但一见她那副形容,立即恍然大悟,调侃她:“今天又看上哪户哪家的翩翩公子了?”

    她收起羞涩,拍着胸脯一本正经:“默默你来得正好,替我做个见证,我已经决定,此生非他不嫁,有违此誓……”

    “叫你百世无盐,千载无颜,一生一世沦为马脸煮饭婆。”我边翻着白眼灌茶水边接口。她的这些誓言,我早已倒背如流,她却没哪次遵守过,出尔反尔是她最得意的拿手好戏。

    “这次我是发自肺腑,认真的!”她苦着脸强调。

    “嗯。”我点头:“你哪次不是认真的?”

    她愤愤不平:“这是姐们的终身大事,你却拿来挖苦我!这不是开玩笑的!”

    “唔,你哪次不是在谈论终身大事,哪次是开玩笑的?”我依然忍不住要怼她。

    “……”

    安呶那只桃花偶像籍贯祖乡源远流长,也懒得追溯,虽同在京城,但距离我们的居所也颇具路途,大概要转十多条长街,一两个时辰,按安呶的话说,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她兴致勃勃,携了我手就踏上觅君之路。她的那身形容,与之招摇过市委实太高调了些,一路上的回头率比之去年的总合还要略胜一筹,她昂首挺胸自信满满,对那些狂热的目光甚为受用。

    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安呶不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少女,既是老早便开始暗恋人家,那么首先底细要探查清楚。她字正腔圆,口口声声夸自己的这个暗恋对象如何如何英俊潇洒,还说世上所有的形容词都不配用在他身上,糟蹋了他的盛世美颜。

    关于这些,我憋嘴不屑,安呶的眼光一向毒辣,她看中的人自非泛泛之辈,可我却晓得,如若同梅稔一比,肯定是微不足道。我问对方名讳,安呶却神经兮兮的缄口保密,我只得无奈耸肩。

    虽不知对方姓甚名谁,但安呶却透露了一些蛛丝马迹。譬如那人是城东第一酒楼云客逍的厨师担当,在那片区域家喻户晓;再比如那家伙命泛桃花,弱冠之年却有成千上万的爱戴倾慕者云云。

    但念及此,她原本胸有成竹的表情蓦然颓靡下来,怂得一败涂地。她虽生得娇小玲珑,模样算得出类拔萃,但要想艳压群芳,那可就望尘莫及。

    我违心安慰:“颜值不能决定一切,说不定他一个眼拙,侥幸看上你亦未可知。”

    她跺脚:“白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