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宜还想再推辞几句,却实在想不出合理的借口。只能盼着爹爹做主,不去王宅。

    别看赵殿勋官做的不大,脾气却着实不小。因着祖上萌荫,他自出仕以来一直顺风顺水,没受过一点挫折。

    所以年过而立,依然保持着少年人的心性,刚直不阿,廉洁正直,最看不惯弄权的宦官。

    待赵殿勋下朝回家,赵时宜先极力渲染了权宦王之禅的累累恶行,然后才说出李氏想让他们父女二人登门道谢的想法。

    本以为赵殿勋会拒绝到王宅道谢,没想到他说道:“一码归一码,我虽然看不惯王之禅的做派,但他救了你也是不争的事实,礼节不可废,我们必须上门道谢。”

    赵时宜内心默默哀叹,王之禅虽然救了她,但他差一点就把她吃、干、抹、净了呀。沈莲心是螳螂,那他就是一只不折不扣的黄雀。

    赵殿勋看到赵时宜那副不情不愿的表情,以为女儿是嫌弃王之禅名声差,不愿登门拜访。

    他胡子一吹,罕见的板起了脸,训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王之禅救了你,就是你的恩人,你理应上门道谢,莫想那些有的没的。”

    赵时宜嗫嚅道:“女儿晓得了。”

    赵殿勋派下人往王宅送了帖子,本以为王之禅公务繁忙,得等个四五日才有时间接见他们,没想到他当即就答应明日上午接待二人。

    在青州的时候赵时宜最怕天黑,如今又开始害怕天亮了。仿佛一眨眼的功夫,太阳就从东方升了起来,她磨磨蹭蹭穿好衣裳,陪父亲到书房取了两幅名贵字画,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匆匆去了王宅。

    马车停在王宅大门口,一个面色微黑的中年妇人将二人引了进去,二人一边走,赵时宜一边偷偷打量父亲手中的字画。

    那可是前前前前朝的字画大家所做,千金难求,父亲就要轻而易举把这珍贵佳作送给王之禅了吗?

    赵殿勋看到了赵时宜的目光,低声道:“眼睛骨碌碌乱瞟什么呢,就两幅字画而已,哪里抵得过你的名声重要?”

    赵时宜嘟囔道:“那副《秋夜寒鸦图》是吴大家的封笔之做,放眼整个大歂也是独一份的。”

    赵殿勋不懂字画,在他眼中所有的字画都差不多,没甚区别。他不以为意道:“家里不是还有几幅林大家的花鸟图吗,寒鸦是鸟,花鸟图上也有鸟,都差不离。”

    唉,牛嚼牡丹当如是。

    王宅很阔,二人走了一刻钟才到达正厅,此时王之禅正坐在厅内弹古琴,他穿了一身藏青色常服,头发半束在脑后,悦耳的琴声在他的拨动下倾泻而出。

    假如不是恶名在外,看到的人大约会误以为他是一名端方儒雅的君子。

    看到二人进来,王之禅停止抚琴,从座位上站起来迎到花厅门口,赵殿勋赞扬道:“王秉笔真是博学之人,不仅勤于政务,就连古琴都弹得这么绝妙。”

    王之禅淡然道:“赵大人谬赞。”

    说完引着二人到正厅落座,下人端来茶水,赵殿勋轻抿一口,然后道:“前几日小女被奸人陷害,幸得王秉笔仗义相助才得以脱险。”

    说完把手中那两幅字画摊开,放到王之禅面前。接着道:“早就听闻王秉笔擅丹青,王秉笔看看这两幅画可还入得了眼?”

    王之禅垂眸扫了一眼面前的《秋夜寒鸦图》和《春夜喜雨图》还没开口,就听赵时宜道:“这两幅图构图不精,配色庸俗,实在是配不上高洁文雅的王秉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