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大军开拔几十华里,眼前既不是后世那经济发达、交通便利的江南,也不是白居易笔下那幅令人神往的人间画境。而是泥泞的小路,交错的河叉,灰蒙蒙的晨霭里隐现着败露村庄的残垣断壁,未燃尽的屋梁枯树冒着一缕缕黑烟的江南。

    每到一处,山水茫茫,阅尽衰亡,只要登高一望,便可能看见遍地火光。据点周围、公路两侧,被烧为平地,一些昔日繁华的古镇已成为死城,百姓扶老携幼逃亡于途,络绎不绝。各种帮会、大刀会应运而生。

    一些**散兵游勇与土匪结合,成立五花八门的游击队,匪中有兵、兵中有匪,“游吃”、“游劫”。老百姓白天怕鬼子,晚上怕打劫,一声“鬼子来了”或“土匪来了”,哪怕是一两个鬼子,几个土匪,都是举家携口,漫野奔跑。

    山河破碎,陈大少爷心情格外凝重。

    然而,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山崎大尉却是另一番心境,他望着四面的田野,感叹道:“真是不一样的感受啊!小林君,好象纵横天下无所阻挡的样子。也许在狭小的空间呆久了,在辽阔的田野上行军,真让人感到支那之大,是我们所难以想象的。好像,连心胸都为之开阔了。”

    小林中尉放下望远镜,深以为然地说:“是啊,光行军,就与国内有很大不同。国内采用德式行军标准,靠右行。而国民交通规则是靠左行。军队以统帅权**为由坚持右行,所到之处常发生交通混乱。可在这里,军队自由自在,怎么行都可以。”

    陈大少爷可没有兴趣听他们扯这些,回头看了一眼刚编入部队的那些散兵游勇,面无表情地说:“山崎君、小林君,时间差不多了,先从邱营开始,让我看看你们的训练成果吧。”

    “是,团长阁下!”

    山崎翻下马背,率领顾问组十几号退役老兵往邱营跑去,用一口生硬地中文大呼小叫道:“优良的战力,是在平时精湛的训练中产生的!要以不懈之心,完成训科,以蓄战力于平时,第一个作训科目急行军,加快速度,立即出发!”

    张效国策马加鞭追上前去,正式下达陈大少爷的命令,随着营长邱成松一声怒吼,近五百名官兵立即跑上公路,向远处的山口进发。山崎一马当先,小林跨着指挥刀在两侧巡行,其余顾问则分散在队列里,一个劲催促身边的士兵快点、快点、再快点。

    “八格!行军时要保持静默,明白吗!”

    全副武装行军,地面又泥泞不堪,不时有人脚下一滑,哎呀叫出声来,招来小林的训斥。部下被日本人臭骂,二连长邱成延很不是滋味儿,一把拉起摔倒的机枪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面跑去。

    依照计划,行军二十四公里,每四公里休息十分钟。第一次休息令刚下,好多弟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不想再起身。

    “喂,起来!起来!”

    同样跑完四公里的山崎,凶狠地喝道:“刚跑完不能坐下!起来……通通给我起来。”

    一颗红色的信号弹冉冉升起,陈大少爷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去,斩钉截铁地命令道:“谢营、杨营,以邱营为假想敌迂回包抄,林营、陈营正面追击,军法队收容掉队人员,立即行动。”

    邱成松部领先近两公里,能否追上并顺利将其合围,靠得是毅力,尽管这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谢文滨、杨忠义、林山虎和陈长禄还是不约而同地应道:“是,团座!”

    五营主力都相继投入进你追我赶的高强度训练,陈大少爷自然不会让李士群“挂靠”在自己麾下的那个营享清闲,接着命令道:“张营长,你部担任总预备队,为正面追击的林营和谢营提供支援,出发!”

    刚招募到的一帮乌合之众,哪能跟邱、谢、杨、林、陈那五个训练了几个月的精锐相提并论?张鲁头都大了,欲言又止地说:“团……团……团座,我营成军时间尚短,恐怕适应不了如此高强度的拉练。”

    陈大少爷冷哼一声,不容置疑地说:“李主任要的是一支敢打敢拼的精兵,而不是一群窝囊废。军令如山,张营长,执行命令吧!”

    反正有军法队收容溃兵,就算跑散了还能收拢回来,张鲁咬了咬牙,猛地回头吼道:“弟兄们,跟我上!”

    行至中午,通信兵传来消息,邱营在顾问组的指挥下不仅没被“围歼”,甚至还打了从左翼迂回的谢营一个伏击,等精疲力竭的林营和陈营赶到时,他们已撤出战场继续前进。至于张鲁那个营,早就跑得溃不成军,军法队正在帮其收拢部队。

    谁胜谁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锻炼出一支打不跨、拖不烂的部队。考虑到那些骡马需要喂草饮水,陈大少爷命令辎重队和野战医院在不远处的一个小湖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