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叫谁?啊?你在和谁打电话!”陆霆霖多希望自己听错了,因为失控他抓着高柔的胳膊把她掼到后排书架上,巨大的冲力使藏书和花瓶摔落在地上,声响使得高夫人和保姆都赶过来,保镖把她们挡在门口,另一个则去钳制要冲过来救女儿的高占雷。

    高柔的手机已经挂断,陆霆霖慌乱从她手上夺过来回拨过去,但对方已关机。有一瞬间陆霆霖觉得这该是个恶作剧,高柔怎么会和梁钧山认识,他猛地回头望高占雷,对方眼中全是惊惧。

    高柔不会同梁钧山认识,但高占雷未必不会……他突然记起当年他在酒桌上提起要成立风鸣,高占雷也在,他笑说他也曾去试过水,实在不比做生意简单。陆霆霖当时未曾多想。

    想通之后他开始喉口腥甜,鼻腔里全是铁锈的味道。他宽慰自己不会有事,现在唐果无论去哪里都有魏驰和两个保镖跟着,他安全得很……直到几分钟后魏驰打电话来,他几乎是哭着在喊:“唐果被几个穿黑衣服的人强行带走了!我们的车一直被追到芳邻路进城郊的路段逼停,对方五六个人我们两个保镖根本不是对手,他们带走了唐果,声称不许报警,不然后果……陆总,陆总?”

    陆霆霖没有在听了,他双目赤红捏住高柔的脖子,在能控制住不扭断她之前给她最后的机会:“说,唐果被你们带到哪儿去了。”

    高柔害怕地双手握着陆霆霖的手腕,但仍嘴硬:“现在知道害怕了,是你先不给我活路的。”

    “是你们不给我活路!是不是我一直忍着你让你以为我真不敢对你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梁钧山是谁!你知不知道唐果落到他手上会发生什么?!”他完全失去了理智,说着手上不自觉用力,力气大,仿佛随时都能掐断手中纤细的脖颈,“唐果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死都不够!”

    高柔在四周的痛斥和哀求哭叫声中逐渐意识模糊,双脚离地,濒死的绝望将她包围。她痛苦地望着眼前这个她一直深爱着的男人的愤怒的脸,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同他如此相向,那个小时候会在有人欺负她时挺身相互的霆霖哥哥,仿佛离她越来越远。

    她哭出来了,眼泪无声滴落在陆霆霖青筋暴起的手腕上,温度烫人。

    高柔痛苦的脸逐渐与记忆中唐果的脸重合,他睁着大大的蓄满泪的眼睛,紫青的嘴不断开合,在说,陆霆霖,救救我。

    他像是突然醒过来,猛地放开了她。

    高柔靠在书架上猛烈地咳嗽,短暂的缺氧使她的脸涨红,她止不住哭,在他再次靠近时下意识躲他。

    陆霆霖的声音突然变得柔和,仿佛带着哭腔:“求你告诉我唐果在哪儿……”

    高柔温柔注视着他,仿佛他们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她自欺欺人,仍不肯放弃,问他:“如果没有唐果,你会爱我吗?”

    陆霆霖因为急怒而猩红的双眼盯着她,一字一句清楚回答:“没有他我不能活,他就是我的命。”

    高柔终是败下阵来了,她从未见过这个向来不可一世的男人露出过一丝脆弱的神情,哪怕是他父母离世,他都表现得比一般孩子要坚强,可今天他却为了另一个人,想要掐死她,又对她做出这般哀求的姿态来。她甚至觉得若她此刻要他下跪,他也丝毫不会犹豫。他爱惨了唐果,她一败涂地。

    她告诉了他唐果被梁钧山抓走暂时安置的地方,要他立刻过去,兴许还来得及。

    陆霆霖打不通唐果的电话,他的手机信号消失,想必已不在他手上。高柔所说的地方在城郊的一片山上,那里植被丰茂,冬日雾霭如烟,尚未被完全开发,她说梁钧山在山中有一幢小木屋。难怪他回国后陆霆霖一直无法掌握他的行踪,在山中相当于隐居,且他的信息一定被人有意保护,高柔不会有这个能耐,但她父亲未必不能。几年前唐果因为拍戏和梁钧山认识,因为出差他缺席了唐果第一次的开机仪式,却在会后收到他发过来的照片,巨幅海报上印着出品方的名字,春蕾传媒……他大彻大悟。

    “妈的!”陆霆霖在猛打方向盘之后加速,紧随其后保镖的车子几乎要追不上他。

    不是没有想过当年之事另有合谋,但调查之后并未发现其他蛛丝马迹。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高占雷会伙同梁钧山做这种事,他们竟连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何况他还和唐谨行曾是称兄道弟的关系,谁能成想,他怎么能!

    他恨当年的自己没足够强大,才会让那些虎豹豺狼虎视眈眈有了下口的机会,更恨之后的步步忍让,什么面子交情,他们算计之时何曾念过一丝交情,何曾给过他面子!

    陆霆霖咬牙切齿,眼中是惊涛怒浪,他在心底盘算着,唐果若再出什么事情,姓梁的,姓高的,谁他妈都别想活!光天化日绑人,还有没有王法了,逼他上绝路,那就一个也别想在崖上安生!

    唐果被劫持带去的地方离郊区更近,因此魏驰他们先赶到,不敢贸然报警,他带着两个保镖抄小路朝山里去,这里人烟稀少,但在枝叶不落的茂密松林里找一栋木屋也并非容易事,好在魏驰在上学时有过几次徒步旅行的经验,他对方位的把握尤其准确,才不至于在雾霭重重的山林里迷了路,并能把实时位置传送给陆霆霖。

    陆霆霖边加速边戴着耳机专心听他汇报,捕捉着对面哪怕一丁点风吹草动叶落虫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