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过后,曾荣又恢复了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也依旧是画兰花绣兰花,画多了绣多了,她也逐渐掌握了些技巧,最多的时候,她一天能完成四条丝帕,最少也有三条。

    曾华最近倒是有些变化,和春杏熟识后,又跟着春杏结识了几个胡同里的小女孩,这些小女孩大多是徐家的下人之后,大人间彼此也熟惯,住得又近,所以孩子们互相串门也是常事。

    偶尔,阿桃的妹妹也会过来找她玩,几个小姑娘聚在一起做点针线活,间或曾华也教这些小姑娘念念书认认字什么的,因为她自己有很大的感悟,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人差别太大了,可不是人人像她似的有个好姐姐,因此,她愿意尽自己所能去帮助这些小姐妹们。

    曾荣见曾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来越活泼,便没有去干涉这些,只要她自己高兴就好。

    这日,是曾荣进锦绣坊的半月之期,也是那位刘公公该上门的日子,因而,曾荣一上午做事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时不时起身往外瞄一眼。

    直到吃过早饭,那位刘公公也没出现,饭后,有一炷香的歇息时间,曾荣拉着阿桃悄悄走到大厅的后门并往里瞄了两眼,见没有客人,曾荣拉着阿桃走到那排展柜前,美其名曰是看看哪些花色的丝帕和荷包比较好卖,下一步,她想做荷包。

    正细细品鉴时,门帘一响,门口的侍女招呼了一声“欧阳姑娘来了。”

    曾荣转过身子,只见两个丫鬟扶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姐进门了,曾荣扫了这位小姐一眼,身量不高,走路似弱柳扶风,因着光线的缘故,眉眼有些模糊,但这不妨碍曾荣认定对方是位美女。

    正要拉着阿桃要溜回去时,只见那位小姐身边的丫鬟突然指着曾荣说道:“咦,你,你不就是那个从安州来的小同乡吗?”

    曾荣一听这话站住了,欧阳姑娘,安州府来的,她脑子里很快想起一个人,欧阳若英,上一世,徐靖被人构陷贪墨罪时把这位欧阳若英牵扯上了,彼时他是户部尚书,徐靖是户部的一名郎中,才从五品,论理,这样的两人交集不会多的,毕竟以徐靖的郎中身份到不了尚书面前。

    可因着同乡这层莫须有的关系,欧阳若英最后也身陷囹圄了,可惜,上一世徐靖死后曾荣也很快被王楚楚灌了一杯毒药,后来这位欧阳若英的结局她就无从知晓了。

    但她知晓一点,这位欧阳若英和徐扶善私交不错,可为避免外人拿同乡之谊来构陷他二人结党营私,两人私下来往不多。

    饶是如此,这位欧阳大人最后也没逃过身陷囹圄的命运,只是曾荣不清楚的是,他的罪名是被构陷的还是真有其事,但徐靖的罪名绝对是被构陷的。

    看来,这皇权的交替更新真是一部血泪史,宫内的那些骨肉相残戏码就不说了,就连朝堂上下都免不了一番刀光剑影,有无辜被牵连的,也有被迫卷入其中的,还有的是自己甘愿参与的,一夕之间,有人从人人称羡的朝中重臣沦为阶下囚甚至命丧黄泉,也有人从籍籍无名的小辈扶摇直上成了炙手可热的肱骨之臣。

    想到这,曾荣不免有些唏嘘,为此,她冲那个丫鬟笑道:“真是好巧,没想到会在这碰上姐姐,那天本来还想问问你们是安州哪里人呢,在京城做什么呢。”

    其实,曾荣更想问的是,这丫鬟怎么会去朝华寺,以欧阳若英的身份,她们该去普济寺才对。

    不过曾荣很快想起来,欧阳若英做户部尚书是十几年后的事情,这会的他应该只是个侍郎或郎中什么的,未必能进得去普济寺。

    小丫鬟并没有接曾荣的话,而是抿嘴一笑,对她主子说道:“小姐,我跟你说,这就是我那天在朝华寺碰上的小同乡,她妹妹可好玩了。”

    “晓晴,不得无礼。”欧阳姑娘轻斥了一句。

    曾荣这才知道这位丫鬟叫晓晴,忙笑道:“无妨,欧阳姑娘言重了,我妹妹尚幼,又刚从乡下出来,对什么都好奇,难免会惹出点笑话来,也不是什么不可言说之事。”

    欧阳霁听了这话方细细打量起曾荣来,见曾荣并没有穿侍女的衣服,身边又没有其他的小姐或女眷,锦绣坊的规矩她还是知晓一二的,普通的市井小民肯定是进不来的,因而,她对曾荣的身份好奇了。

    “欧阳姑娘,我是这里的绣娘。”曾荣看出对方的疑虑,主动说道。

    “绣娘?”欧阳霁看了眼曾荣身边的阿桃,眉头微蹙,传闻锦绣坊的绣娘都是从江南一带搜罗来的成手,什么时候放宽条件了?

    曾荣正要再解释解释,听到动静的于掌柜出来了,冷眼瞧了下曾荣,曾荣只得对欧阳霁屈膝行了一礼,“不好意思,我该去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