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狄烈这一支敌后小分队,带着多出来的近二十个累赘,用最快的马速,抄最近的路线,南撤枉人山本部。

    此三路金军的布置本是外紧内松,营寨内恣意放纵,但密集的哨骑却分布出方圆数十里。

    本来狄烈是逃出金营易,摆脱哨骑难。但不知是怎么回事,也许是昨夜那场出乎金军意料之外的袭击,使得所有布置在南面的金兵哨骑纷纷北撤,看架势是要将某股从北面而来的敌军尽数绞杀而后快。

    这就给狄烈的这支小分队张开了一个极大的口子,令他们能够游刃有余地从那原本极为严密,此时却到处是洞眼的包围网中逃离。

    狄烈心中暗自庆幸,如果昨夜不是在紧要关头,金军大营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他未必能如此顺利闯出金营。虽然硬闯的话,区区两道寨门绝对挡不住他的霹雳弹加**包,但这样一来,就没法保证那些女孩子们的绝对安全。而且更要面临着分布在外围的多重金兵哨骑的围追堵截,就算能拚命地将网撕破,他们这些“鱼”也要遍体鳞伤。做为这个时代最强悍的骑兵,金兵的战力绝不容小觑。

    不知道是那路好汉,为他们吸引住了金军的火力,狄烈也只能祝他们好运了。

    不过,他们这支小分队的好运气,似乎也差不多用完了。当小分队距离枉人山尚有二十余里之时,由于赶了一夜,人困马乏(主要是诸女受不了,有些人的大腿内侧都磨破皮了),不得已之下,只得找到一处山坡打尖休息,人马补充进食。

    但众人刚休息不足半个时辰,就看到北面五、六里之外烟尘大起。而这样大股的烟尘,只有大队骑兵快速奔驰才弄得出来。而此时在北面,能有大队骑兵,又如此肆无忌惮地奔驰,不用想就知道会是什么人。

    众人纷纷站起眺望,脸上惊疑不定。杨奋沉声道:“看情形,金兵终于发现了我们一行人的行踪,可惜……”

    杨奋说着回首看了一眼那一群尤自穿着金兵服饰的皇室女子们,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这些女孩子们的骑术太糟糕,在一人双马的情况下,整整一夜才跑了五十里,又何至于被金兵追上?早回到枉人山本部去了。

    不过话虽如此,众人谁也不敢将这意思表露出来,虽然狄烈并没有说明这些女人们的身份,但是想来也都知道,十有**跟皇室有关系,说不定还有几名公主呢(这一点他们却是猜了正着)。

    狄烈当机立断:“我、张荣、阿术、贾虎留下阻敌,杨奋与其余兄弟,先行将各位小娘子带回枉人山本寨。”

    杨奋一怔:“殿下,俺……”

    狄烈声色俱厉:“执行命令!”

    “杨奋遵令。”杨奋心头一震,急忙行了个军礼,拨转马头,大声向那伙梁山兄弟传达命令,同时通知诸女做好准备。

    狄烈打开枪盒,沉稳地将狙击步枪的组件一一组装好。他不是万人敌,甚至那个在历史上被称为“张敌万”的张荣,同样也不会是什么所谓的万夫不挡之勇。一个人武力再强悍,也要看在什么样的环境。如果是一个一夫当关的险地,有着充足的武器与坚固的防御,也许能扛得住几百人的攻击。但当真有上千人,累都要累死他,上万人?那就不是一般的yy了。

    在这个视野开阔,只有一些绵延的小土坡与几片小树林,无险可持地平原地带,狄烈四人就算浑身是铁,也打不了几根钉。如果狄烈手里不是拿着一把超乎这个时代的人想象的可怕武器,并配合着超出这时代千年的特种作战方式,他也绝对不敢仅凭区区四个人,就去阻截有可能上百,甚至几百这时代最强悍的骑兵。

    狄烈除下金兵的伪装,露出一身迷彩野战服,披上防弹衣,戴上凯夫拉头盔,一手握住狙击步枪的提把,一手抓过两个弹匣插在胸前的弹袋里——他并未带**包与霹雳弹,在这种随时有可能被包围的地形下,唯一有效的作战方式就是远距离狙击敌人。一旦被敌人近身,不管是甩**包还是扔霹雳弹,都很难保证自身不被波及。更没法确保在扔出炸弹,炸死炸伤一批敌人之后,会不会被其余的敌人强弓乱刀砍杀而死。

    所以,这一战的关键就是控制距离。

    狄烈叫过张荣、阿术与贾虎,低声吩咐了一番,三人领命而去。

    狄烈正要行动,突然似有所觉,猛然转身——七、八步外一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摔倒。仔细一看,却是那位风华绝代的嬛嬛帝姬。虽然她此时仍穿着那身金兵的粗陋衣甲,头上还戴着一顶又黑又脏的皮毡帽,而一夜的艰辛与惊吓,也令她那红润光泽的俏脸,透着一丝苍白与疲乏。但这一切,都在她嫣然一笑中,被完全忽略。

    “狄公子的大恩大德,嬛嬛与众姐妹铭刻于心,来日若能与父皇及皇兄重聚,定要保公子世代荣华富贵,荫泽子孙……”

    狄烈不耐烦地打断嬛嬛的话:“你的父皇与皇兄回……”本想说这对倒霉的父子再也回不来了,他们的命运是早就注定了的。正所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这父子二人生生将一个中国历史上最富有的王朝折腾成这样,他们必将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负责。

    但当狄烈看到那纯美无暇,充满希冀的面庞,这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算了,就让这个不幸的末代公主,保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吧!人,总不能没有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