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傅太守,明知陛下念着旧情,对自己妻子极好,还要当着来使展示自己是个极度恶劣的负心人,为什么?”林芷突然正色提问道。

    沈荇这才发现她的表情不对,她这并不是疑问,而是在整理思绪。

    “他不怕陛下降罪,也不顾该有的礼节,总不能是失心疯了吧?”沈荇斟酌词句,还是忍不住把她扯到怀里来搂着,轻声道:“据你的说法,他的外室人数众多,若有破绽,应该好查得很。”

    假定傅伯晏数十年来都装得特别人模狗样,忌惮香氏,不敢蓄养妾婢,只有偷着养外室,为什么突然又胆大妄为,把这些之前见不得光的女人都带回了家?

    他被皇帝罚俸半年,无奈闭门思过,短期内起复无望,说不定还要指望着香氏多在陛下面前走动,以图早日重新踏上仕途。

    几乎算他仕途救命稻草的妻子,突然离世,他为何竟然一点也无悲戚?

    一切疑点,都指向了一个可怕的方向,傅伯晏是亲自下手,或者纵容坏人下手,斩断皇帝与他唯一可能有的联系,他这是在向新主效忠。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傅伯晏这个行为,几乎已经是在向全世界宣告,他起了异心。

    想明白这一节,林芷觉得一切也都不难理解了,她在沈荇怀里调整了一下睡姿,轻声道:“早点睡,明天还有别的事要忙呢。”

    夏夜里闷热难耐,有情人的怀抱炽烈又安心,就算是肌肤汗涔涔地贴合在一起,总也不舍分离须臾。

    消息果然很容易查证,傅季晟与楚国公过丛甚密,近来又娶了崔家的女儿崔明霏,两家人之间的感情如同蜜里调油一般,时常往来。

    小道消息里有一件不甚可靠的,说崔明霏自从嫁给了傅季晟就染了风寒症,三朝回门都是傅季晟独自回去的。

    崔家似乎也听到了关于傅家的一些不好的消息,奈何家里人都在心疼才嫁了人便守寡的崔明雪,根本无人理会崔明霏到底是死是活。

    叶绪已经入土为安,叶家提出来要叶绪的族弟叶综代替兄长娶她,被崔明雪拒绝了,似乎还动静颇大地闹了一场,打断了叶综的一条腿,带着自己大半嫁妆回到崔家。

    初嫁从父母,再嫁由己心。崔明雪这下恶名在外,既有克夫之名,又有彪悍之行,人人敬而远之,崔明雪也整日里将自己锁在绣楼上,连楼都不下一步。

    同样是姐妹,际遇各自不同,崔明霏已经在短短几天里,经历了现实生活的毒打,又在现名蓝清猗的叶绣帮助下,成功报名参加了常安书院。

    次日,林芷照惯例到常安书院料理诸事,此时常安书院已经清理、整顿修建了一座讲经的明堂,若干个可供二三十的读书学习的静室。

    至于日常起居生活,则是两人一间房,每十人为一舍,饮食皆有大厨房供应,每天按时供应。

    生活条件虽然不能算极好,但是胜在安静,又有共同学习的氛围,许多学子都愿意入学,毕竟在此间的费用不高,甚至还可以赊账。

    学院并不禁男女,一些家贫无力读书的女儿家,也一样可以在此间读书,只不过居所在此地原有一位富户的大宅统一居住,论起住宿条件,倒是比男子居舍好得多。

    至于家在城中不远,或者愿意每日回家居住的,都听任其便。

    这许多德政都是永福公主安排林芷做的,因此她在此间极受拥戴,一下车就有人围过来问长问短。

    她放缓脚步,解答这些人的问题,等到易名为蓝清猗的叶绣带着崔明霏过来,正好瞧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