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塔列朗主教把教会的土地给卖了之后,新的政府的财政危机似乎是暂时解除了。但是要把价值三十多亿里弗尔的土地一下子出售出去,却并不容易。卖贵了,没人买得起;卖便宜了,就太吃亏了。于是就有人提出了一个新的办法,那就是依托于这些土地,发行一种纸币。

    依照最开始的计划,这种纸币的发行量要和教会土地的价值相对应。这些纸币理论上来说,政府也可以通过渐渐出售教会土地来加以回收。所以在理论上来说,这些纸币的价值还是有保障的。

    这种纸币被称之为指券。如今约瑟夫的工资主要也就是用这种纸币来支付了。

    卡诺认为,约瑟夫每天下班回家之后的时间肯定都被用于研究数学问题了,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为什么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之余,还能不时的有所发现。

    但事实上,约瑟夫每天回家之后的最主要的事情其实并不是研究学术,而是如何尽快的将手中的那些指券变成银币或者其他的,在约瑟夫看来更可靠一些的东西,比如说土地和粮食。

    这种事情如果放在几年后,罗伯斯庇尔当权的时候,那简直是在自己把脑袋往断头台下面伸。不过在这会儿,这种事情却是大家都在做的。据说,罗伯斯庇尔在议会中提出要限制粮食的最高价格。但是这个提议毫无意外的被否决了,甚至都没能进入到正式讨论的阶段——因为这个时候的议会中,除了罗伯斯庇尔,几乎每个人都在利用这个赚钱。

    约瑟夫并不是单干,事实上,他也拉了几个合伙人。一个是他的老合伙人拉瓦锡,还有一个呢,是通过阿芒认识的丹东。

    这两个合伙人,后来在罗伯斯庇尔当政的时候,都被推上了断头台。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了,约瑟夫觉得,只要注意分寸,不要做得太大,收手得够早,再加上自己“有用”,应该问题不大。

    靠着在上面有消息,几个人的买卖倒是赚了不少。

    就在这样充实的生活中,约瑟夫却突然接到了拿破仑从科西嘉寄来的一封信,信上提到,保利回到了科西嘉。

    保利是当初科西嘉独立运动的英雄。约瑟夫的父亲当年就曾经当过保利的副官,追随保利和法国人战斗过。后来抵抗失败之后,保利流亡英国,而约瑟夫的父亲则归顺了法国。约瑟夫知道,保利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拿破仑心中的偶像。拿破仑一直渴望着能和他一起领导科西嘉获得独立和自由。

    但是从拿破仑寄来的这封信中,约瑟夫确能感觉到,拿破仑的心情很不好。虽然拿破仑在信中说的不多,但是字里行间的那种幻灭感,却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到的。

    “这个家伙怎么了?”约瑟夫想,“也许我真该去看看他。”

    不过如今的事务这样繁忙,约瑟夫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只能又给拿破仑去了封信,一方面安慰他,一方面干脆邀请拿破仑到巴黎来。因为在约瑟夫看来,科西嘉太小了,在那个小岛上,根本就没什么发展的前途。

    信寄出去之后过了一个星期,约瑟夫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矮子正坐在桌子前面和吕西安下棋,而路易则站在一边支招“拿破仑,拿破仑,快把主教移动过来,追他的骑士……”

    听到开门的声音,拿破仑放下手中的棋子抬起头来。

    “约瑟夫,你今天回来得比吕西安说的要晚一些呀。”拿破仑说。他的脸上满是笑容,一点都看不出上一封信中的那种沮丧。

    “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给你的……你没有收到我给你的回信吧?”约瑟夫一边脱掉外套,并把它交给迎上来的苏菲阿姨,一边微微地皱着眉毛问道。

    “怎么可能收得到?”拿破仑伸了个懒腰,把手里的棋子放回到棋盘上,“我听说你一个星期前写的信,那个时候我已经动身往巴黎过来了。如果我还留在科西嘉,说不定现在正好能收到那封信呢。”

    “拿破仑,你还下不下呀。你说过你要帮我报仇的!”路易在一旁插嘴道。

    “约瑟夫回来了,还下什么。再说,吕西安这局已经输了,何必吃得他一个子不剩呢?”拿破仑不以为意的说。

    “你也就在局面上稍微有点优势,子力上并不比我多,我哪里就输定了?”吕西安却并不服气。

    “呵呵……”拿破仑只是笑了笑,却不回答。

    “拿破仑,你想通了?我是说关于保利的事情。”约瑟夫走到桌子边上,伸手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顺便瞟了一眼桌上的棋局。就像吕西安说的那样,他在子力上并不吃亏,甚至还多了一个兵,但局面也像拿破仑说的那样,他的棋子所处的位置更合理,棋盘上中心位置重要的通道几乎全被他的棋子控制着,而且他的兵链也更完整。约瑟夫觉得,拿破仑获胜几乎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