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热闹的喧嚣也会步入沉寂,夜色吞没一切,再由启明星唤来晨曦,京城民众还宿在梦里,鸟雀却已经在枝头婉转啼叫。

    不少鸟雀正围着一只“庞然大物”来回转悠,在它们小小的眼睛里,这东西曾经见过,就在门口屋檐,它们瞥见它时,它都是在夜里泛着幽幽火光,提醒它们不要近前。可眼前这个胖南瓜又是什么?

    鸟雀有鸟雀的好奇,再几个时辰过去,“南瓜”们引出另一段惊呼。

    “娘亲,你看灯笼!”

    “就在树上呀,哎呀草垛上也有。”

    “真是老天开眼,万幸没有烧着,不然咱们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这是哪家没良心的乱扔灯笼呢?不知道咱们城里严禁明火?”

    人世百态,总是几家欢喜几家忧愁,有人为捡到灯笼而庆幸,也有人提着灯笼破口大骂,只是不管是庆幸的还是大骂的,最后都万分珍重地拎着灯笼回去给孩子们献宝。

    “小宝还没起呢?快看看,爷爷找到个什么宝贝?这不就是你昨晚上一直想要的小鱼灯吗?”

    老人的声音透着慈爱,而被窝里的娃娃一听见“小鱼灯”迅速爬起来,哼哧两下就爬到床沿上。

    “哎呀爷爷,这不是小鱼灯,是蝴蝶灯,蝴蝶灯有香味的,小鱼灯没有,女娃才要蝴蝶灯呢!”娃娃眼睛睁得浑圆,滴溜溜转着,看着老人手中的灯笼有几分不满。

    “啊,这样啊,那可惜了,”老人佯装后悔,“留着也没用,要不我就给屋后的花姐儿。”

    “别啊爷爷!我也没说不要!”娃娃从被窝里迅速蹿起,一蹦三尺高,小手使劲抓住老人衣摆,“爷爷,别呀!你给我吧给我嘛!”

    临到午时,京城的茶馆酒楼又有另一番热闹,重金请来的师傅端坐酒楼激情飞扬:“要说咱们京城花灯节,那首屈一指的还是鲁班楼,别的不论,但说今年鲁班楼的排场,那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打我记事儿起,再没有这样的时候……”

    “要说今年鲁班楼的榜首啊,你们说怎么着,那可是真绝,说出来恐怕都要吓你们一大跳,你们猜是谁?”

    说书先生们可谓是使出十八般武艺,毕竟不少手工铺一年到头最热闹的就是元宵、花灯两节,花灯节当天备受瞩目的不过十余间铺子,其它的铺子都被压着出不了头。那领头的铺子想利用今天让先生说书造势,更上一层楼;小门店也是咬牙花个加钱,要说书先生捎带提提,多少也留个印象。

    前夜没得空去花灯节的,现在也挤在茶楼里听热闹,一开始众人兴致还高昂,到了后面就有些没劲了——这热闹怎么跟他们想听的不大一样?

    “周先生,这鲁班楼墨阁,我光来的路上就听了八回了,您这儿也没点新奇的嘛,我可听说,昨天晚上机巧阁出了大风头,哎呦喂到最后漫天放灯,照得半天空亮堂堂,那叫一个厉害。”

    “谁说不是,那灯真是漂亮,赢下机巧阁的榜首多有面啊,直接给你放灯,灯上斗大一个‘顾’,谁看不见?这,这才叫扬名!”

    “不过你们说,它这顾字,到底什么时候写的?这姜阁主总不会神机妙算吧,可要是现场写,那也忒快了……”

    去过机巧阁的,对昨晚那是念念不忘,一个个说得唾沫横飞,牢牢吸引住众人视线;没去过机巧阁的,总觉得对方是在夸张,忍不住跟他抬杠。

    “机巧阁是什么地方?没听说过。小门小户的也在这里显摆,啧啧。”

    “朱老三,你还真别看不起机巧阁,我有个题,要考考你,这龟兔赛跑你听过没?这乌龟跟兔子赛跑,约了猪当中人,你说最后谁赢了?”

    “哈哈哈,杨坝子你忒坏,又来这里欺负人呢。”

    那说书先生最初还能招呼一二,把话头重新引到自家金主身上,但到了后面,百姓不爱听他的,就想听机巧阁,搞得先生又气又恼,接连往自己肚子里灌水:“这算什么嘛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