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为方便宫人们出入禁中当差,也为了防止叛军再次利用宫人生事,内廷就在此处改建了一溜儿供各宫掌事、殿监暂住的房子。

    又经临安这数十年,杭城日渐繁盛,不少家中还有亲眷的宫人们,便逐渐搬离此地。

    因出了人命官司的缘故,小院里如今站满了黑日戎服的皇城司亲卫。士兵们远远看见李夜阑,纷纷肃穆行了军礼。候在一旁的,还有与张嬷嬷同住的嘉明殿、殿司。

    “见过李大人。”

    殿司五十岁上下,较张嬷嬷年纪稍小,却是个多话的,没几句就将张嬷嬷的家底给李夜阑倒了个干净——

    张嬷嬷,原是汴京人,家人逃难时死了大半。等到杭州,身边就剩下一个妹妹。

    为了妹妹将来可以有个好人家,张嬷嬷才入宫当差,性子沉稳地做了几年事,正赶上太后“归宁”才被调到了太后身边服侍。

    后来借着太后的名义,将妹妹安排嫁到了剡溪一个小官家里,可惜没几年,妹妹便难产死去。

    张嬷嬷没了宫外亲眷,又因战乱错过了适婚龄,便一直独居在此。

    在宫中,老人们总是想着身后事,所以张嬷嬷也就认了翠娥做义女。本想,将来靠这姑娘养老,最后却不料被义女惨死的消息吓得心悸而死。

    殿司摇摇头:

    “真是造孽……”

    看着老嬷嬷身前居住的小屋,李夜阑也叹气:

    这是一间再平凡不过的小屋,屋内不算宽敞的空间里,正对着的大门口放了一套三件的桌椅,旁边还有两个木柜子。临窗一侧则放了个妆台,妆台后则是靠墙放了一张架子床。

    由于没得到上封的允许,张嬷嬷的尸体便还停在床上。

    精瘦的一个老人,头发有些花白,只是双目暴睁、面色狰狞,瞧着让人动容。

    太医和仵作都验过,老人的死确无蹊跷:人到了年纪,又逢病灶,自然经不起一吓。

    士兵们没敢动屋内的陈设,李夜阑沉吟片刻,却发现那妆台后还藏着一个小小的佛龛。佛龛是用红砖堆砌的,砌得有些歪斜,虽然简陋,但里面供奉的一尊白瓷菩萨却被擦拭得十分整洁。

    抬头再看,才发现佛龛顶上的墙壁都已经被香火熏得发黄,地上两只草蒲团也磕破了好几个角。

    “张嬷嬷信佛?”

    殿司点点头,答话道:

    “太后慈悲,慈宁宫的宫人多半是笃信佛教的。嬷嬷她生前就诚心拜佛,后来,连带着翠娥姑娘,也跟着信了佛……”

    佛。

    又是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