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侍郎虽入了奸臣阵营,却好歹是顾氏出来的人,并不随意翻动蔺知乐的东西,只多在书架与桌案边停留了片刻。

    书架上规规矩矩放的四书五经,桌案上却放着《墨子》、《庄子》、《韩非子》,还有一卷没有誊抄完毕的《维摩诘所说经》。

    此人看书太杂,辨不出什么性情偏好。

    顾侍郎退而求其次看蔺知乐的字——字是好字,端端正正的楷书,仍看不出什么。

    顾维源:“……”

    再看那积灰的妆匣、柜中色彩单调的衫裙、瓶中不知放了多久就快枯死的海棠,顾维源是真没想到一个女子能活得如此无趣的。

    她小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小姐,小姐!夫人放心不下要来看您,您……您可需奴婢进来帮您梳洗?”

    顾维源道:“进来吧。”

    蔺夫人那关,避不过便不避吧,借她挡一挡别的什么人也是好的。

    小丫鬟立即打了热水来拧了巾子,正预备给她家小姐擦脸,却见她家小姐往后一避,抬手接过热巾子:“我自己来。”

    小丫鬟愣了愣,小姐这是嫌她了?拳拳一颗忠仆心突被风雪催。

    顾维源僵着脸:“取齿木来。”

    丫鬟不及多想便又出去拿早早浸着的杨柳枝。

    顾维源慢条斯理擦完脸,心里对蔺知乐此人有了个大约的印象——天真、古板、娇惯。

    简直就是她爹与她哥的加和。

    洗漱过,小丫鬟要为“她”穿衣。

    顾维源看了一眼架子上挂着的水蓝衣裙,又看向小丫鬟。

    可怜那小丫头片子被“她”看得直抖:“小、小姐,您不想穿这套,要不咱换一身?”

    开了半边门的衣橱里挂的大半都跟外边这套大差不差。

    顾维源合了合眼,从牙缝中挤出仨字:“就这件。”

    小姐今个儿到底怎么了?小丫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取下衣衫一件件为她家小姐穿上。

    小女孩儿的手难免不时碰到“她”的脖颈、肩膀、腰腹……顾维源闭着眼,额角青筋乱蹦。

    系好最后一条系带,小丫鬟打量着“蔺知乐”,目含赞赏,小声建议道:“小姐今日梳个双环垂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