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十,宜出行。

    淮安王府的十几辆马车组成浩浩汤汤的车队,穿城而过。

    人们纷纷驻足,小声议论:

    “小王爷这是要搬回京都了吗?”

    “兴许吧,听说皇上心系老臣,感念着老王爷当年的汗马功劳,又听闻小王爷身体孱弱,总是反复缠绵病榻,这是要把小王爷接回京城调养了。”

    “也是,老王爷一生戎马,就留下一儿一女这点骨血,皇家要不好好待见岂不是寒了老臣们的心?”

    也有的说:“可叹老王爷一生英勇神武,偏就生了个病歪歪的儿子,后继无人,湛家军就这么白白断送了,真是可惜。”

    “要我说老王爷当年就不该交出兵权,亲儿子接不上不是还有养子吗?”

    ……

    众口纷纭之间,有自诩明白的人站了出来,眯着眼瞧着马车扬起的风尘,了然一笑:“我说你们都别想岔了,这分明是那瑞王爷对小王爷相思深切,趁着太子大婚奏请了皇上把人接回京相会罢了。”

    此言一出,众人犹如醍醐灌顶,皆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来。

    此时,远在京都瑞王府中的南宫烁猛地打了个喷嚏,握着笔的手就那么一抖,即将画完的一幅春光潋滟图瞬间被涂抹了一大片墨汁。

    南宫烁皱了皱眉头,烦躁地将笔一扔。

    “什么日子了?”

    “初十了,爷。”乔开把画废了的纸撤下,重新铺上一张,觑了主子一眼,“小王爷他们今日应该已经启程了。”

    南宫烁正要去端茶杯的手顿了一下,沉着脸道:“他启程与否与我何干?多嘴!”

    乔开连忙将茶杯捧起来放进南宫烁手中:“是是是,殿下才不关心小王爷走到哪儿了,是小的多嘴。”

    “知道自己多嘴,还说?”南宫烁接过茶杯冷冷哼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揭开盖子呷了一口。

    乔开边收拾边用余光又觑了觑主子,明明内心很诚实,却非得这么端着,累不累?不过,这样的瑞王殿下倒也是挺好,有喜怒哀乐,像个人。

    “乔开。”南宫烁突然叫了一声。

    “爷,什么吩咐?”

    “我记得熙和园的梅花该修枝了。”南宫烁眸光穿过门口,悠悠落在院外甚至更远的虚无之处。

    “啊。”熙和园的梅花三天修一回,再修剪可就要成“没花”了,可是乔开不敢说。

    这些年主子过得太苦了,苦到对活着都没了丝毫的念想,若非街头巷尾还时不时有人提起他和淮安小王爷的艳事来扰他一顿心烦,只怕他连那丁点儿的情绪都无,真正的成了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