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好久不见了。”

    一个声音从殿外传入,显得温和而亲切,就像是分别许久亲人的问候,声音听上去熟悉,皇帝却在恍惚中一时想不起来,这到底谁谁的声音。

    一袭紫袍从殿外而入,金印紫绶,官品凌驾于百官之上,温和的笑意在双目之中溢出,却像是凛冽肃杀的北风,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瞳孔紧缩,身形巨震,双腿一软瘫坐在地,脸色顿时苍白,颤抖着生音道:“丞相,你回来了?”

    另一个声音在心中呐喊:“吕布没有死!”

    吕布笑着道:“让陛下失望了。”

    皇帝终于从先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心里却是一种云雨初散、繁花零落成泥的解脱。看着眼前高大如神袛的吕布,皇帝鼓不起一丝反抗的勇气。

    “丞相几时回来的?”皇帝的声音略显沙哑。

    “昨夜已到安邑,一早便来觐见陛下,还想给陛下一个惊喜的,看来让陛下失望了。”吕布说话不带一点温度,定定看着皇帝,只看的他毛骨悚然。

    “丞相回城却刻意隐瞒,就是等朕调空守备,遣尽内卫,这才好进宫来见朕吧。”皇帝神情说不出的落寞。

    吕布轻笑摇头,亲自将殿门一扇扇打开,伸手朝外指着道:“陛下请看,这就是你所倚重的内卫,在我眼中,比之蝼蚁尚且不如,纵千万人,我可随意前往。”

    皇帝起身走到殿门初,只见殿外长阶之下内卫内侍百余人,皆都匍匐跪在院落之中,浑身颤抖,头都不敢抬,就像等待着最终判决的囚徒。

    皇帝咬了咬干涸的嘴唇,道:“既然丞相昨夜就已经到了安邑,为何还要刻意隐瞒?”

    “陛下心怀大志,臣素来知晓,此番出征,臣曾对战刘备、曹操,每每与其对决,心中都会响起陛下来,陛下可知是为何?”

    吕布反身回到殿内,自己盘腿坐在一旁,有些慵懒的问。

    “为什么?”皇帝木讷地问道。

    “因为他们和陛下一样,总想要得到一些得不到的东西,若他们安分守己,我也并不想与他们为难,我这个人很懒,只想过太平的生活,奈何总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从我身上割肉,陛下看我可像是一个懦弱之人。”

    在皇帝的眼里,吕布虽坐在那里,慵懒的就像没有气力,可他还是有一种错觉,眼前身形如山岳,如苍松,仿佛充满了狂野的力量,随时都会爆发出了,把人撕个粉碎。

    见皇帝摇头失神不语,吕布笑声转冷,仿佛烈阳入云。

    “蚂蚁缘槐夸大国,蚍蜉撼树谈何易。臣曾经三次容忍陛下的胡闹,只当是陛下年幼,分不清局势主次。可如今皇帝已经不小了,却还是只想着争斗与索取,陛下这个皇帝,若不是有臣在,也不知。将会有多少人想要取而代之。陛下只看到臣权势滔天,却不知道这些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那是无数人用血肉堆积铸就而成,若有人想要窃为私用,我必与他不共戴天。”

    看着吕布冰冷的神情,皇帝只觉内心狂跳,嘶哑着声音道:“丞相想杀朕?”

    “臣并不想与陛下为难,只是若在逼不得已之时,也不介意做一次违心的事。”

    皇帝难得提起勇气,对视吕布道:“看来丞相一时还不愿杀朕,是因为朕还有作用吗?这个皇帝我做的好不无趣,不然还是丞相来做吧?”

    吕布看着眼前斗鸡一般的皇帝,心中竟涌现一股悲哀与无奈,自己原将一片真心交付,助他中兴大汉天下,到头来却还是要落下一身窃国徇私的骂名。早知如此,他还不如做一个偏据并州的一方诸侯便可,何须迎接落难的皇帝入安邑,精心侍奉,从不缺供养内庭,几乎耗费了大半的并州财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