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来俊臣不死的人不只是张党、魏王党、太子党、公主党和并无首领组织,但是见有机可趁而趁机下手的庐陵王一党,还有一个太常博士吉顼。

    吉顼当初把听说的纂连耀、刘思礼谋反的消息密报了来俊臣,来俊臣独揽其功,反而试图把吉顼也当成叛党铲除,吉顼因此对来俊臣恨之入骨。

    当朝野掀起一片对来俊臣的讨伐浪潮时,吉顼一直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发展,但是并未插上一手,并非是他惧怕来俊臣,怕归怕,可是自从他以告发纂连耀、刘思礼造反第一人的身份见到皇帝,他和来俊臣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他之所以不出头,只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在这件事情中起的作用不大。

    但是女皇迟迟不肯下定决心制裁来俊臣,吉顼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知道这是对付来俊臣的最好机会,如果错过这一次,他再也休想扳倒来俊臣,就算有女皇的庇护,他不会为来俊臣所害,也再也没有机会出人头地,只能继续做个无所事事的闲臣。

    于是,在这一日早朝的时候,吉顼决定冒一回险。

    他是太常博士,掌引导乘舆,撰定五礼仪注,监视仪物,议定王公大臣谥法等事,每逢皇帝早朝,御辇从后宫出来,都要由太常博士引导入殿,这一日正该由他当值。

    万象神宫被焚,现在正在重新建造中,皇帝上朝暂时改在宣政殿,一大早,吉顼就在宣政殿前等候,当皇帝的御辇远远行来时,本该在前引导的吉顼突然冲进仪仗,直趋御前,一把抓住了武则天的步辇扶杆。

    羽林侍卫大惊,立即趋前抓捕,武则天蹙额挥退侍卫,对吉顼厉声道:“吉卿为何拦阻御驾,不怕朕治你的罪吗?”

    吉顼正色高声道:“臣冲散仪仗,阻拦御驾,臣有罪,愿受陛下惩罚,以正国法纲常!来俊臣罪恶滔天,民怨沸腾,一应罪证,比比皆是,朝野早已一片讨伐之声,臣敢问陛下,为何迟迟不降罪于他?”

    满朝文武都在殿前候着进殿,眼见如此一幕,不禁目瞪口呆,很多人都暗暗折服于吉顼的胆略。

    武则天有些难堪,不悦地答道:“来俊臣曾有功于国,故而朕犹豫不下!”

    吉顼大声道:“来俊臣有功于国,陛下也给予了他相应的赏赐。来俊臣原本长安一介布衣,何以能位至御史中丞、担任京兆尹呢,不正是陛下因其功而给予的赏赐吗。今来俊臣聚结不法之徒,诬构良善,赃贿如山,冤魂塞路,已成国之贼也,还请陛下赏罚分明,以正国法!”

    吉顼说罢,后退三步,撩袍跪倒,以大礼参拜。站在文武班首的武承嗣等人眼见机不可失,立即随之拜倒,异口同声地道:“请陛下赏罚分明,以正国法!”

    这些人一跪,呼啦啦跪倒了一多半的大臣,剩下一班人鹤立鸡群在站在那儿,左右看看,忙不迭也跟着一起跪倒。

    武则天稳稳地坐在御辇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静了许久,武则天才缓缓开口道:“爱卿所谏甚是,此事拖得也够久了,秋官衙门与大理寺,尽快合议其罪吧!”

    武承嗣喜出望外,带头高呼道:“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吉顼暗暗松了口气,这才发觉,早已汗透重衣!

    杨府里,停职未停俸的杨汤监闲极无聊,城里城外的风光景致也都瞧遍了,这一天刚跟两位娇妻商量着去老君山走走,在那儿建一处别苑,每年夏日好去避暑,古竹婷就回来了。

    自姜公子死后,古竹婷就不用继续隐姓瞒名了,因为她和杨帆共同掌握着一个秘密,杨帆丝毫不担心她会出卖自己,如今古竹婷俨然是杨帆的第一心腹,专司他与继嗣堂之间的联络。

    杨帆带她回到书房,听她汇报了一下“继嗣堂”那边的动静,点头笑道:“嗯!他们做得不错,尤其是‘观天部’这一次对来俊臣的设计,不只对付了来俊臣,探明了各方面隐藏着的一些力量,挑起了二武之间更深的猜忌,还扩大了咱们生存的空间!”

    古竹婷笑道:“属下回来的时候,‘观天部’的各位长老还特意让我捎话回来,说能为宗主效力,他们深感荣幸呢!”

    姜公子在时,‘观天部’就是一个摆设,刚愎自用的姜公子对‘观天部’那帮老朽设计出来的东西从来都不屑一顾,如今杨帆对他们如此器重,每每都采纳他们的建议,这些老家伙颇有一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这时,门外忽有人道:“阿郎,任威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