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怀安终于回来了。怀安跟闽重与元茄不同,他是后来才跟着张兰山的,和他年岁相仿但行事稳重、心思细腻,很多重要的事情张兰山都是委派他去做的。

    怀安回来之后并没有急着去见张兰山,而是把一大包杂七杂八的东西倒在桌上整理。元茄跟他关系好,听闻他回来就急急地来找他,留闽重一人守着自家公子。他进了门看见满桌的补药、山参、蜜饯、一小盒做工精致的金玉翡翠,甚至还有一沓姑娘的画像……惊叹不已“喔~怎么会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怀安塞了两包蜜饯他,说:“公子的大嫂让带来的,主要是怕他万一遇着喜欢的姑娘,不知道送人什么,可以先拿这些东西去顶一顶。”

    元茄拆了蜜饯纸包,往口里塞了一条糖冬瓜,支吾道:“所以我这吃的是送姑娘的零嘴咯……”

    “蜜饯是你的,还有些跌打药,等下你帮我送几包去给闽重。”怀安笑道。

    “大少奶奶真好,回回带东西都不会忘了我们这些下人……”元茄转到那沓画跟前伸手指了指:“不过,这是啥?”

    “她给挑的大家闺秀,回头给公子看看有没有相中的。”

    “怀安大哥,我悄悄跟你说件事你可别声张,免得公子知道了又生气。”元茄把蜜饯搁在桌上煞有介事地压低了声音。

    怀安看他郑重其事,也放下了手上的东西,问:“我不在的这一段公子对你们俩动怒了?倒也少见,你们到底做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了。”

    “没什么啊……”元茄用手指扣了扣桌面,“就是跟闽重聊天给他听到了,叫我们俩以后都站他十丈开外,敢靠近一寸就打断腿。”

    “哦?”怀安笑了,“聊了什么?”

    元茄把当时的事讲了一遍,还把公子最近发生的事也讲了一遍,当然也包括了叶青萝的事,怀安听着也觉着稀奇,自家公子在外一直都是一副浪荡像,出去应酬也没少喝花酒,但也就止于喝喝酒调调笑了,若是有姑娘太主动他就装醉倒让闽重和元茄抬着回家。闺阁之秀见的也不少,也没见钟情于谁,柳家老爷前年趁他喝醉硬把妹子塞给他,也没见他动心,照旧让闽重和元茄抬了他回去。按一般的人家来说,公子这个年纪也该婚配了,他大哥也提过几回,都被他以生意还没稳定,自己很忙,没办法分心之类的话回绝掉了。难道真是对女子没什么兴趣,喜欢的是男子?这要是真的,那可就不妙了,老爷子教子严苛,回家可有得受。

    待他收拾完了东西便去见张兰山,闽重也跟着一道去了。他想去请假,但又不知公子上次的气消没消,万一他又动怒的话,怀安还可以帮着求下情。

    谁知进了门一说,张兰山就同意了,还叫他到账房郭先生那里拿十两银子出来,替他也买点寿礼带回去。

    闽重感激涕零,心想公子看样子是气消了,还是把他当自己人呢……账房郭先生管得是公子的私人账户,到他那里拿钱等于是从公子自己账上拿钱出来给母亲买东西,公子这样待他,以后再不能编排他了,就算要说也绝不能让他听见。

    闽重退下之后,只剩怀安和张兰山二人。怀安将他整理好的那些东西又一样样地摆在了张兰山房里的桌上。张兰山走过来看了一眼,心下明了,这是家里人催婚呢,估摸着下一次搞不好就得送小儿衣物来提醒他了。

    摆放完后,怀安又从贴身的内袋里面拿出几张折好的纸,上面都抄录着最近一段时间永兴镖局接到的送往衢州的大件,张兰山细细查看了一遍,问他道:“大哥可说谁家有疑点?”

    “倒也都是些平时接触的老主顾,大少爷说比较怪的是这个陆遇知,他处的米粮基本走的是马帮和漕帮,只有一部分贵重贡米需要走永兴镖局,但今年忽然月月都有米粮要运到衢州来,而且数量还在增多,这些我都已经誊抄在了这两张纸上,公子可过目。”

    “嗯,我这一段跟曹参政的小儿子曹评有些接触,前几日他对我说他爹这一段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批贡米在家拆了米袋装成大包的,准备运往京城呢,怕就是这些米了吧,估计里面藏了其他的东西。过几日我晚上溜进去瞧瞧。”

    “嗯,到时我跟公子一道去。”

    “好。不过怀安,你这次怎么去了这么久?”张兰山偏了头盯着他问道。

    “说来惭愧,我到了淮州之后,染了痢疾,病了半月有余,承蒙大少爷照顾,不然估计要回得更迟。不过,在我卧病的这期间见过表少爷好几次,他叫我带话你,他大伯父那边今年闹旱灾,朝廷拨过去的米有一部分用于赈灾了,得自己补齐,叫公子你给他弄点便宜的.......”

    怀安还没说完就见张兰山扭曲了脸,骂道:“这么大事,也不写封信,就是带个口信哦!如同儿戏!要多少?”

    “六十万石......”怀安吞吞吐吐,他当时是让表少爷写封信的,但他不愿意啊,自己又不能按着他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