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师爷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的惊讶,又写出“性相近,习相远”,故作平静道:“刚才的六个字太过简单,大部分孩童都能一学就会,我再教你这六个更复杂的字。”

    这六个字当中,有两个字繁简体不一致。

    王渊认真牢记写法,很快便说:“先生,我又记住了,我默写给你看。”

    当王渊再次把字写出,沈师爷已经彻底愣住。他像看怪物一样死盯着王渊:“你不会又在拿我逗闷子吧?你以前肯定学过!”

    “真没有。”王渊答道。

    没学过才怪,对于这种说法,打死沈师爷都不信。

    沈师爷开始搜肠刮肚,想出一首颇为生僻的唐诗。别说蛮夷之地的孩童,就连许多生员都不知道,当即写下这首诗说:“做学问讲究天赋。你要是能在一炷香之内,把这首诗背诵下来,并学会如何书写,那就有考科举的天赋。如果学不会,还是趁早放弃吧,你我也能好聚好散。”

    【沧海十枝晖,悬圃重轮庆。蕣华发晨楹,菱彩翻朝镜。

    忽遇惊风飘,自有浮云映。更也人皆仰,无待挥戈正。】

    沈师爷纯属故意恶心人,放着更简单的俗体字不写,全部使用最复杂的正体字。

    如此做法,导致全诗四十个汉字,有十二个都简繁体不同,笔划也特别繁复,这让初学者怎么快速掌握?

    王渊在看到这首诗的瞬间,心里就忍不住吐槽:我信了你滴邪,这个糟老头子坏滴恨!

    沈师爷见到王渊的表情,感觉无比畅快得意。从两人认识到现在,他一直都在吃瘪,现在总算戏耍了这个孩童一回。

    与此同时,沈师爷又莫名悲哀,想他沈慰堂半生自负,居然沦落到跟一个孩子较劲。

    太丢人了!

    王渊也不拆穿对方的把戏,只认真求教这首诗的含义,然后开始学习背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把唐诗默写出来,笑道:“先生,我又会了。按你刚才的说法,我应该有考科举的天赋吧?”

    沈师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难道真有天生的读书种子?”

    直到此刻,沈师爷终于开始正视王渊,他之前一直把王渊读书当成笑话。

    连户籍都没有的蛮夷孩童,考科举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但现在嘛,或许真有那个可能。

    不过,即便王渊表现出惊人天赋,沈师爷已经打心底接受这个学生,他仍旧不愿意轻易服输,因为此事关乎一个做老师的尊严。

    沈师爷选择继续摆谱,把字体缩得很小,将整本《三字经》写在黑板两面,又教读了几遍,扔下粉笔说:“你自己慢慢看,我去屋里睡个回笼觉,等你可以完全背诵默写了再来找我。”

    这种教学方法,纯属放羊散养,根本没有系统可言,换成其他孩童绝对给整糊涂,甚至因此放弃读书的念头。

    但王渊却非常满意,真要从横竖撇捺学起,他反而会感觉枯燥和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