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认识的人。”麦子伸手朝着会场比划一圈,“这圈子嘛,就真的是一个圈。”

    《大地震颤》最近连连出事,先是拍摄地水电被切断,好不容易修复好了,才开拍一天,总局下来通知:剧本不过关,要重写、重审,拍摄中止。

    麦子当场摔了本子就走,骂骂咧咧。

    裴瑗和麦子原本来上海是跟投资人会面,想找人从中斡旋,减少阻力。不料昨晚临时接到通知,总局召集《大地震颤》的制片导演和编剧,聊聊剧本里出现的毛病。裴瑗和江路等人立刻返京,麦子不肯回,赖在上海。

    “剧本有什么毛病?”池幸不解。

    “赵英梅下岗那一节不过关,涉及国有资产被侵占,比较敏感。”麦子说,“呸,这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一笔带过的背景,几句台词而已,有什么敏感?”

    池幸:“那你改掉就成了呗。”

    麦子:“不能改。改了连赵英梅老公和王靖的故事线都得改,味儿就不对了。”

    他对自己的作品有异乎寻常的坚持。

    剧本中,赵英梅老公与赵英梅同是下岗职工,两人自食其力,相识后结婚。王靖的父亲正好是赵英梅原厂厂长,清退大部分职工后,单位变成私人所有,他摇身一变,腰缠万贯,能为儿子的舞蹈梦想源源不断提供支持。

    麦子在《大地震颤》里埋设的这一条暗线是赵英梅人生悲剧的引子。她仰慕的舞池王子,实际也是不断、不断把她推入深渊的另一只手。

    他在冷飕飕的露台上抽烟,跟池幸发牢骚。池幸觉得有些冷,紧了紧身上披肩。她可以回到温暖的室内,但不知为何,这遍布冷风的地方反倒让她感到舒适。刚刚喝下去的两杯酒微微烧热胃部,她垫了些食物,但似乎不够。

    “你是选原秋时了?”麦子忽然问。

    “不可以吗?”

    她的回避让麦子眯眼一笑:“那保镖小伙儿呢?周莽是吧?长得精神,人又俊,我很喜欢。”

    池幸装作不懂:“我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

    麦子不说话,狠狠抽一口烟,无声地盯着池幸笑,要从她脸上找出撒谎端倪。

    因喝了酒,灯光里她鼻尖和耳垂微红,像不经意的羞赧。

    麦子看她:“哎,当时兰桂坊那照片是谁给你拍的?真好看,我觉得比你什么杂志写真都漂亮。”他的北京腔有一种不做作的实在,音节脆落,说得笃定。他说好看,那就是实实在在的好看。

    池幸几乎都要信了:“是吗?”

    麦子:“你不是都看到镜头了?没瞧见人?”

    池幸:“别再提什么白山茶了,我不喜欢这种形容。”

    “白山茶哪儿不好?”麦子耍赖一般摸自己光滑的头皮,“有一种山茶,白底,红点,特别罕见。我觉得你就是那样儿的。纯洁和肉.欲是完全可以同时存在一个女人身上的,我这是夸奖……”

    池幸白他一眼,知道他喝多抽high了,也不知道那烟里头有什么东西。她转身走回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