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逢秋悲寂寥,亦是沙场刀兵时。

    秋时马壮膘肥,又是秋收之时,往往是北地游牧民族入侵中原烧杀抢掠的大好时机,在以前,我的先祖们,都是这样干的。

    当然,自那九关长城建立起来之后,这些事,就根本不复存在了,要知道,那条长城,硬生生把我们的马蹄挡在了所谓的‘关外’,至少我,是从没有入过‘关内’的,要我这种马术算得上尚可的人去下马步战,攻打那长城的九座关隘,我根本就做不到。

    当然,不只是我,连之前十数年几乎统一北地的北胡正规编军,军力最盛时,也没能越过这道长城,入侵中原。

    哦,对了,我叫沙里瓦,是一名马匪,是一名亡命之徒,当然了,今天可能真的会死在这大漠之上。

    因为我与我的马匪兄弟们,今天来到了孤立于九关长城外的中流城附近,至于我们为什么会来这该死的地方送死,那就说来话长了!

    我本是大胡人,原先北地的大漠草原还在咱大胡掌控之下时,我倒也算是小有些名望,在军中,还是个千夫长,手下有千多号兄弟,都是沙里部落的自己人,那不说是守卫一方,至少也保得了我沙里一族安稳,在草原上占了一块牧草肥沃的领地。

    可之后,先是那该死的郭浩铠领兵入西域,硬生生把我大胡分割成南胡与北胡,各个部落都得出兵去西域参战,我沙里一族出了五百骁勇汉子,一千二百多匹战马,由我的兄弟带领,前去参战,可却全军覆没,我沙里一族因此元气大伤。

    随后便是那比我北胡更北边的北蒙小国,本来早已归顺我大胡,却突然起兵造反,以星火燎原之势将整个草原烧了个通透,打得我北胡节节败退,而我沙里一族,更是在与北蒙争夺领地的战役之中,几乎被打得十不存一。

    我,侥幸活了下来,离开了草原,跑到了这大漠之上,与许多几乎与我身世差不多的旧北胡人一起当上了马匪。

    可是,就算是在这天不管地不管人不管的三不管地带当了马匪,却还是身不由已。

    如今几乎取代了我北胡的北蒙大军,不会专门来杀我们这些北胡旧人所组成的小马匪,但是,他们有更狠的心机,更变态的手段。

    也不知道是哪个北蒙龟儿子出的主意,他们选了一帮原本就是马匪的家伙,许以高官厚禄,给这帮家伙提供兵器,战马,粮饷,让这帮子老马匪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把我们这些小马匪,全都给收拾了。

    然后,用我们来替他们刺探情报,以换取活命的机会。

    当然,刺探情报过程中死了,和刺探情报过程中逃跑被抓到,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死。只有带了够份量的情报回去,才能活。

    想要活下去,说得容易,但事实上哪有那么简单?就像是今天,被派来刺探中流城的情报,这与死何异?

    出发时,我对我这帮马匪兄弟们说过:“咱们能活到现在,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死在中流城,只要望见了中流城出兵,我们立马就回,中流城不出兵,我们就绕城而回,没事的。”

    但我其实根本不信什么福大命大,我知道,我们这近千人,人还算精气神不弱,但马都不是什么好马,又没什么脚力,一但中流城出兵,我们几乎都得死,可是,我必须带他们来,因为我若不带他们来,他们全都得死,一个都活不下来!

    虽然这近千人不全都是我的旧部,而是旧北胡各部落的兄弟都有,但我已经与九个领头的各部落兄弟说好了,一但我让他们跑路,便各领自己部落的兄弟各自分散而逃,尽量能多走一人是一人,至于是逃回马匪窝还是浪迹天涯,我就不管了。

    我沙里一族,愿为他们断后。

    若说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算是他们如今的头领吧。既然做了头儿,该有的担当,总该扛起来。

    也可能,我并没有什么担当,而只是愿堂堂正正的战死,却不想死在逃命途中,死在追杀之下。

    草原之狼,哪有死于背后刀伤的道理?在草原,我当了一回逃兵,跑到了这大漠,而如今在大漠之上,无处可逃,不如就战死沙场吧!

    只可惜,对手是中流城军卒,而不是北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