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漪?”

    宇文韫从榻上起身,绯红着面皮拢好衣衫:“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屏风后转出四个略有年纪的大宫娥,各持着盥洗的物什,见‌了兰漪漪,便顿住脚不再上前。后头一个面容鲜妍稚气的小宫女反应不及,一头撞在前头人的背上,闹出个不大不小的动静。

    “陛下恕罪!”

    五个人白着脸跪下请罪,那最小的宫女将头埋得很深,只露出楚楚的削肩和修长白皙的脖颈。

    宣室殿里九成都是原先在东宫侍奉的旧人,那四个大宫女兰漪漪都面善,唯独那个小宫女是头一次见。

    她手上还捧着团龙暗纹的外袍,衣衫的主人不言而喻。

    兰漪漪瞬间找到了突破口。

    “我来的不是时候。”她绷着脸转过身,做出要走的姿态。

    热气熏蒸过的脑子有些‌迟钝,宇文韫下意思握住她的腕子,眸光惊疑不定。

    这话有些‌酸溜溜的,她是……在吃醋?

    克制住心头涌上的狂喜,他压低了嗓音,斟酌着道:“朕自己沐的浴。内监们点灯去了,只能让宫女倒水。”

    “是么?”兰漪漪硬邦邦顶一句。

    宇文韫的问心无愧也被她这一句反问问心虚了。

    天子有专门的司寝女官,她们除了安置皇帝的床褥,也在皇帝不想宣妃嫔伴驾时有陪寝伺候的责任。

    那小宫女就是安公公提前拣选出来的,预备先安排在宣室殿看着,若是没挑出什么毛病,便慢慢调·教‌她伺候人的功夫,待过了孝,就能到他身边服侍了。

    宇文韫对这些‌不感兴趣。

    即使是梦里那个御宇多年的无上天子,对漪漪求而不得的半生‌,他也从未沾染过旁的女子一分一毫。

    更不提如今。

    但他并不想拂安公公的好意。

    先帝的死对安公公的打击很大,身上的暮气愈发重,要不是担心他年少坐不稳皇位,只怕就要追随先帝而去了。

    给他安排些‌琐事忙碌,反而可以冲淡他的忧思。

    可是这样的话拿出来解释,终究难以启齿。

    兰漪漪也压根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她拉着橘冬飞快往殿外走去,背影格外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