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川道:“自然有别的说法。”

    “哦?愿闻其详?”荆轲想要听听这名秦国人会怎么说。一旁的高渐离也是侧耳聆听了起来。

    “樊於期身为秦将,秦王让其领兵十万攻赵,本身就是对他的看重,结果他不念及王恩也就罢了,在兵败赵国李牧之手,导致士卒死伤惨重后,他还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为了逃避秦王问责,竟然还主动逃离秦国。”

    “这样的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在你的眼中,竟然是义士?”

    “这……”荆轲没有想到,在燕赵之地传颂的义士樊於期的故事背后,真相竟然是这般。

    随即,他又坚定了信念,“无论樊於期做了些什么,也始终改变不了他怜悯赵国人,令得很多赵国人在战争之中活下来的事实!”

    “怜悯?”白川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慈不掌兵,他若真的是你口中那位悲天悯人的义士的话,那么从一开始,他就别从军,老老实实的去学医,当个医者,悬壶济世,岂不妙哉?”

    “至于说救了赵国人?”

    “那一战,我秦军可是死伤了数万将士,还是说,在你的眼中,赵国人的命是命,我秦国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明明是一将无能,害死万军,结果到了你口中,他竟然成为了仁人义士,着实是有趣!”

    白川的话如同一根刺,深深的刺入了荆轲的心中。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如果是濮阳之战那会儿的他,痛恨秦国至极,自然不会同情那些秦军将士的死活,甚至认为多死一些更好,但在加入了墨家之后,六指前辈教导了他墨家的理念,让他明白了何为非攻、何为兼爱平生。他原本以为樊於期怜悯赵国人的举动深谙墨家“非攻”之意,但眼下却发现,这并非是非攻。

    不过,他可没有这么容易被白川用言语说服,荆轲还想挣扎一番,将白川的这些话给否去。

    白川似是看穿了他的想法,又说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你游走于燕赵之地,若真想知道樊於期一事的真相,去实地考察一番不就知道吗?所以说,酒馆茶肆之中的故事最好少听!”

    荆轲的面色微微一红,关于樊於期的一些事,确实是他在酒馆之中听到的,听到那些人慷慨激昂的称赞樊於期的义举,他真的以为樊於期是一位仁人义士。

    但如果真如眼前之人所言,樊於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能将领,因为他的举措,害得秦军士卒死伤了数万,那么关于他“仁人义士”的论断,就要重新去评定了。

    荆轲虽然有些放浪形骸,但却并不愚蠢。

    相反,身为墨家之人,他在天下之间行走,更能够体会到战争给黎民百姓带来了多大的痛苦。

    体会越深,越是能够感受到提出“兼爱”、“非攻”之说的墨子祖师是何等的伟大。

    荆轲和高渐离最终离去了。

    他们没有接受白川的招揽,在离去前,荆轲言称,他会去找到真相,弄清樊於期的为人。

    如果樊於期真如白川所言是一个沽名钓誉之辈,那么,这样的人会被秦王诛杀全族,也不值得同情,他的全族性命是命?那些死在了战场之上的士卒的性命,就不是命了吗?

    同样的,此事若是真的,旷修协助樊於期这样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出逃,他会被判处死刑,也确实是咎由自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