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茳白将搭在容晏脉上的手收回,摇摇折扇,宽慰道:“无事,心力透支晕倒了而已,回去休养两天,到时再让华年给他看看别的。”说完,又着意看了苏蘅一眼,促狭道:“怎么哭了?担心他?”

    苏蘅偏过头不去看他。

    裴茳白站起身来到栏杆边,凭栏向下往了一眼,他目力极好,远远地便瞧见一队玄甲军正往这边来,高台荒废多年,通道狭窄,这不算多却也不算少的一队人挤过来,看上去乌泱乌泱的,让人头皮发麻。

    “行了,此地不宜久留,其余的事回去再说,”裴茳白合上折扇,五指朝下一张,那扇子便像有知觉一般,自动滑进了他宽大的袖中,他走过去,同苏蘅一起将昏迷着的少年从地上扶起来,问:“你预备将人带到哪里去?成王府还是……”

    苏蘅显然也看到了那一队玄甲军,眸色微冷:“陛下身边的玄甲军都被惊动了,如今的局面怕是不好控制,裴大哥,华年姑娘,只能劳烦你们先将容晏带走了。”

    裴茳白皱眉:“那你怎么办,不是无诏不得入宫吗?”

    苏蘅愣了一下,随后道:“我好说,可以说是被绑到这里来的。”

    玄甲军的脚步愈来愈近,她朝台子下望了一眼,比划了一下与玄甲军来路完全相反的方向,动作间袖口微微有些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上头套着一支素净的银圈,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华年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眸中微微有些惊异之色,刚要开口,却又听她干脆道:“没时间了,裴大哥,我知道有一条路,沿着这个方向一直走,最那边的宫墙有一处缺口,可以直通宫外。”

    时间紧迫,裴茳白便也没再多言,转身便要走,苏蘅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他一声:“等等,裴大哥!”他脚步一顿,就听得女孩在身后飞快道:“一个时辰内,务必将董博士的尸体带到宫墙缺口外二十里处。”

    裴茳白点点头,同华年一起带着容晏跃过栏杆离开了。

    他二人离开之后,苏蘅看着即将涌上高台的玄甲军,随后走到轻衣身边,在她复杂的目光里缓缓蹲下身子,歪头笑道:“想必轻衣姐姐应当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罢?”轻衣忙不迭地点头,她这才慢条斯理地替她解开手脚上的束缚,将人从地上搀扶起来。

    玄甲军冲上来的时候恰看到这一幕,领头的苏蘅认识,是如今的玄甲军统领,姓王,他看了看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红衣女人,又看了看两个形容狼狈的姑娘,愣了一下,不确定道:“庆宜郡主……这是……”

    苏蘅仿佛站不稳似的紧紧扶着轻衣的手臂,指着地上躺着的女人,惊魂未定道:“这……这便是绑了我们的贼人!”

    王统领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待看清那女子面目时,目光一凝,似乎是有些不敢置信:“流霜?”

    “流霜是谁?”一旁的轻衣下意识地出声问了一句。

    王统领手里的动作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

    苏蘅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笑道:“婢女无状,王统领见笑了。”

    她身份摆在那里,纵然王统领心有疑窦,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客气道:“郡主哪里的话,”顿了顿,又忍不住试探:“您几位被带到这里之后的事,不知郡主可还有印象?”

    苏蘅一脸茫然,皱着眉思索道:“只依稀记得有一个身着黑衣的人冲上来过,当时昏昏沉沉的,也无甚印象了,等再醒过来便瞧见王统领你来了。”

    王统领将信将疑地看向一旁的轻衣,却见对方下意识地低头错开了自己的目光,心中疑虑更甚。

    苏蘅却只是抿唇笑了起来,适时解围道:“王统领有所不知,轻衣本是本郡主二哥哥院中的婢女,之前从未来过长安,昨儿刚到驿站便被我带累着绑到了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恐怕是吓着了。”

    王统领也不好再追问,只道:“郡主想必也受了不少的惊吓,时候不早了,末将这便送郡主出宫罢。”

    苏蘅也没拒绝,只道:“那便劳烦王统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