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妈妈的声音。

    张雨怡睁开了眼,她像一只被精心打扮的玩偶娃娃,她穿上那件红的热烈的衣服,耳边还别了一朵不知名的花朵,像是廉价的塑料花朵。

    她被带到了屋子的对面,经过那个楼道口,黑色的甬道透着阴风,她往上看去,与黑色的洞口对视,那只黑色的眼睛将要吞噬自己。

    房间是已经预测到的灰黑色,墙角摆着一些被子和一张床,床是用石砖垒起来的,被子的一角露出了内衬,也露出了盖不住的石砖。窗户上贴着明亮的“喜”字,那是整个屋子最明亮的颜色。暗黄色的灯歪斜着悬挂在屋顶,偶尔闪烁。窗户也是同样的被封住,桌子上摆着一些陈旧的杂物和一面塑料镜子,镜子背后还印着红色的牡丹花。

    门再度被关上,陌生的房间里飘着木头和一些陈旧物品的霉味。张雨怡不愿意靠近屋子里的任何物品,她只走向了那面镜子。镜子里,惊恐的脸上白皙到没有血色,头发被剪刀齐耳短,不太整齐的发端还蓬松着,耳边别着一朵红色的塑料花。在看到自己摸样的一瞬间,所有的情绪从眼眶中涌出,大滴大滴的泪滚落。镜子里的人渐渐变了模样,长长的头发及腰,是明亮的黑色。耳边的红色花朵失去了热烈的味道,退回最原始的颜色。花朵开始生长,塑料花瓣开始变得冰凉,长出花蕊,白色的花瓣包裹着花蕊,牢牢长在镜中人的耳后。

    看着那个镜中人,张雨怡开始发笑,可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下,越流越多。她捂住头,一把将镜子丢在地上,整个人贴着冰凉的桌角蜷缩成一团,她将心里那个小女孩积攒多天的恐惧和委屈全盘托出。她开始哭出声音,开始吼叫,她止不住地摇头,好像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只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她开始想家,想念那个牢笼,想念关押自己的一切,想念那个女人。

    门被打开。张雨怡抬起头,红肿的双眼与门口那双眼碰上了。他逐渐向她靠近,她开始后退,他缓慢的靠近,她退到无处可退。他俯下身,蹲着看着张雨怡,张雨怡闭上眼,她等待着一切降临。

    “给你。”

    张雨怡慢慢睁开眼,面前的男孩疑惑地看着自己,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棕色的棒棒糖,没有任何包装,只是一根木棍上插着棕色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的梨子沁香。

    他摇了摇手中的糖果,递得离张雨怡更近了些。

    “甜。”

    张雨怡愣住了,她抱着双腿,没有接过面前的糖。

    他见她没反应,索性直接将糖果轻轻递到她的嘴边,慢慢放了进去。

    甜味从嘴唇弥漫到舌头,不是香精的味道,是纯粹的梨甜味,没有任何杂质。

    她没尝过这样的味道,她只是含着糖,看着他,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滴在他手上。

    盛开的梨花,一簇一簇悬在枝头,它有着和白山茶花一样的纯粹的白,而相较白山茶花,它不加任何杂质,纯净而美好,难得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