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笑容满面的老太太,一转眼的工夫,像是又老了十岁,眼睛里都失去了光彩,只流出浑浊的泪水来。

    “辰辰没了,我的辰辰,我的心肝啊。”

    “哎哟,这……”那居委大妈咂了咂嘴,向后退了一步,“这事闹得。”

    柳皓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那股已经收敛了的小混混习气,这会儿又冒上来,突然就显得有些凶悍。

    “都说了出去说,出去说,就你嘴快显能耐啊?这会儿惹老太太伤心了,你们就高兴了是吧?”他一边嚷,一边就动手推,“出去!都给我出去!”

    旁边投诉到居委的还不大服气,“你推谁呢?和谁横?”

    “我推的就是你,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啊!滚!”

    他连推带搡地把人赶了出去,重重摔上门,陆洵温声劝他:“别和他们置气了,过来扶赵奶奶。”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老太太已经哭得仰过去了,泪水流进皱纹里,像是雨水被沟壑吞没。

    “我的辰辰,好高好大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就没了。那天民警告诉我,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连最后一面都没让我见到哇。是哪个杀千刀的,害了我的孙子啊。”

    陆洵半跪在她跟前,神色郑重,“赵奶奶,我就是负责这个案子的刑警。我向您保证,我们一定会把这个人捉拿归案,给您的孙子讨回公道。”

    “啊,你是什么?”老人眨巴着眼睛,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把声音放得更和气,“您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到屋里躺一躺,我们给您绞一把热毛巾擦擦脸?”

    对面却完全没在意他说了什么,似乎已经陷进自己的世界里。

    “我家辰辰是个苦命的孩子,很小的时候爸妈就出车祸没了,一直跟着我过活。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哪里想到会遇见这种事。”

    刚抹了两把泪,突然又抬头望着人,笑开来。

    “我这几天晚上,老是梦到辰辰,叮嘱我当心身体,吃好睡好。现在的年轻人工作真忙哦,他好久都没回来了。你们是他的朋友,和他常见面吗?一切都还好吧?”

    听得江桃心酸不已,极力忍住才能不哭出声。

    “不行,老太太彻底不明白了。”陆洵回头,向柳皓低声道,“还是把她扶进屋里,安静休息一会儿吧。”

    柳皓点点头,两人一左一右,将她搀起来。

    卧室在西南角,门关着,陆洵把门推开的时候,不由得愣了一下。

    “怎么大白天的,也拉着窗帘啊?”他问。

    卧室朴素而整洁,显然赵奶奶即便得了阿兹海默症,生活依然井井有条,赵清辰生前把她照顾得很好。

    只是过于昏暗了,窗帘遮得严丝合缝,人从外面进去,一时眼睛很难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