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伯虞听说之后,哈哈大笑,对安姬道:“孤以为钟家都是道学先生,想不到竟然有个知情识趣的。这钟宁小小年纪,便一直板着一张脸,如今为了父兄的性命,还不是要向孤低头?”

    安姬捂嘴笑道:“大王乃是君主,他们不过是臣下,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们又怎敢反抗?不过钟家那两个老的都是硬骨头,大王可千万不能心软了。”

    “那是自然!”吴王伯虞志得意满,笑道:“明日便让钟奇进宫下厨,折辱他一番取乐,也是好的。”

    钟宁曾为吴王的老师,以前没少教训过他,他一直心中不爽。老头儿死硬不肯弯腰,吴王顶多只能杀他,不能辱他,难得他儿子居然送上门来,吴王岂能放过?

    且不说众人各有打算,叶行远却也不着急,只让人收集菜籽茱萸等物,倒是认真的为做鱼准备。

    他亲自将菜籽榨油,准备做一道辣味煎鱼——叶行远自己偶然也会下厨,如果以三千年后丰富的食材,他勉强能做出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来。如今材料不齐,但至少可以做出一个“香”字。

    反正吴王伯虞应该也没有机会尝到鱼的味道,有这香味就足够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宫中派人前来,说是吴王念及他的孝心,便允他进宫下厨,若是烹调能入君王之口,释放他父兄之事,未尝不可商量。

    叶行远知道伯虞这个人性子残忍,又好戏弄,这些话自然是一句都不信。反正他也没想着一条煎鱼能够救回父兄,早打定了主意,便提着佐料,跟随那宦官进宫。

    活鱼原本是不用带,宫中厨房自有储备,但叶行远表示自己亲手在旁边木湖中捕捞得一尾大鱼,正要献给大王尝鲜。

    那宦官瞧叶行远拿出来的鱼果然肥大,又活蹦乱跳,看上去并无异样,便点头同意,让他提着这条大鱼入宫。

    到了宫中,叶行远按着规矩,还是先得去拜见吴王。吴王一见他便笑道:“名动天下的才子贤人,今日怎么愿为孤洗手作羹汤?”

    他眼神中还颇有淫邪之意,叶行远一阵犯恶心,更明白这位大王对自己还不怀好意,怪不得钟奇对吴王敬而远之,原来还有这么个道理。

    想着待会儿送鱼上殿,吴王伯虞就是个死人了,他也反不着与将死之人多计较,便低头道:“臣只愿为父兄赎罪,求大王饶恕家父家兄,容他们戴罪立功。”

    吴王伯虞哈哈大笑,得意万分道:“我以为钟家都是硬骨头,想不到你也懂得变通,比你父兄倒要强些。那好,今日只要你伺候得孤满意,孤自然会饶了你父兄的性命。”

    他每句话都语带双关,叶行远心中郁闷,只能暂时强忍,退下去了厨房,背后还传来吴王与安姬的吃吃笑声,更是恼怒。

    叶行远出了殿门,长吸一口气,默默在心中为吴王点了根蜡。再诵念圣人之言,平复心情,这才拿起菜刀,刮去鱼鳞,将那尾大鱼开膛破肚,洗剥干净。

    又令人在铜鼎下生起火来,倒上半盆子菜油——若是有铁锅那就不必这么费油,奈何在现在这个时代,只有这种笨重的家什,没那么多先进的玩意儿。

    过不了多久,热油沸腾,嗤嗤作响,叶行远便将晾干的大鱼轻轻放入,煎得两面焦黄,这才加入茱萸等调味料,一时间异香扑鼻,弥漫在整个吴宫之中。

    吴王伯虞在正殿上都闻到了,他吸溜着鼻子,惊叹道:“这是何等妙物,怎么这般好闻?真是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安姬也面色微变,她蹙眉道:“难道那钟奇,当真捣鼓出了什么特别的东西?”

    吴王伯虞猛点头道:“这大有可能,钟家原本就是钟鸣鼎食之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只怕有几手秘传。只是钟宁老儿太过倔强,平时都不舍得拿出来。

    这会儿他儿子急了,才将这种食物献上。哼!若是当真好吃,这也算是欺君之罪!”

    想着平日钟家享受的好东西,自己居然没有享受过,吴王伯虞便心中恼怒,更坚定了要杀钟宁之心——至于钟奇如何,就看他今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