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关上房门,点亮台边油灯,我的感知才渐渐恢复过来,手心处的疼痛愈发尖锐明显。

    我打开床头的木柜,拿出一个精致的青白玉盒,旋开盒盖正准备为自己敷药,半途却是顿住了手,将玉盒回归原位,转而拾起一旁的普通瓷瓶。

    白玉膏是我手头存留不多的上等药物,现今不比从前,这般珍贵的东西我有点舍不得,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为妙。

    粉末状的金疮药洒向掌心,灼痛感愈发鲜明,我咬牙找了块干净的棉布,将伤口缠绕包裹起来。

    刺痛之余,不免又想到了季桓那番话,我猜不透他的心思,他想做什么,要做什么,我从来都看不明白。

    他今日是在警告我么?有人联名书上欲灭我九族,而所有的决策权都掌控在他手中,所以他是在告诉我,不要耍花样,否则便有灭族之虞?

    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我与李恪私下联系交接银票的事?无数疑虑和惶恐接踵而至,我甚至开始后悔同怜妃做那种交易,更加担心事情败露连累李恪,可若不这么做,我便要眼睁睁看着父亲垂死病中……

    我忽然觉得自己正身处一张天罗地网,无可遮蔽,无处遁形。

    而季桓便是这网的主人,欲收还放,欲擒故纵,一点一点地折磨,直至猎物彻底崩溃。

    一定是这样的,以他今时今日的权势,灭掉我的家族易如反掌,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并不是为了制约我而手下留情,他是想看着我们如何苦苦挣扎,不得解脱,毕竟杀了一个人哪儿有一点点磨灭他的血性来得有趣?

    我紧紧握住瓷瓶,骤然间猛地咳嗽起来,我哆嗦着摸出青栀给的

    益清丸,倒出一粒胡乱吞咽进肚,方才止住这破碎苍哑的残咳。

    诚然这只是他用以摧折我们的一场狩猎,我也不得不竭尽全力活下去。

    我想,无论怎样,活着……总归是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