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底微微一叹,说道:“这院子也算大,明儿个就在院子里设个厨房。九娘你先去洗漱,这一天下来也怪累。”

    孟夷光倒不生气,前辈子心脏不好,一直被医生要求心态平和,后来几乎成了她的习惯。再说这桩亲事本就是赐婚,又不能反抗和离,倒不如坦然以对。

    她指着案几上碟子里的果子说道:“你们先吃些润润喉咙,我吃了好几个,一点都不渴,还管饱。”

    郑嬷嬷这时眼泪都快出来了,孟家九娘何曾吃过这般苦,在孟家娇生惯养着长大,平时最挑嘴,大婚的日子连口热汤饭都没吃上,还得靠一些果子来填饱肚子。

    “偶尔少吃一餐,能清减不少吧。”孟夷光揉了揉软乎乎的小腹,站在磨得锃亮的铜镜前,里面的小娘子唇红齿白,眉眼秀丽,脸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白白净净像是糯米团子。

    这穿越一场,倒变得年轻了许多,上月才及笄,假以时日等婴儿肥退去,只会更为明艳。

    原身又生在簪缨世族顶级清贵之家,家人和睦,虽然初来时就遇到了京城被攻破,可总算是有惊无险。

    然新帝不甚靠谱,将她赐婚给了国师裴临川,还匆匆择了婚期。

    孟家人本想抗旨不尊,婚姻自古以来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你是皇帝,也断没有管着别人婚姻嫁娶之理。

    孟夷光念着真正疼爱她的家人们,又见到京城那些同是权贵之家的小娘子,被赐给了什么赵牛儿陈狗子,心一横眼一闭,嫁就嫁吧。

    至少裴临川听起来还算顺耳,像是读过书之人所取出来的名字。

    读书人,夜里上床睡觉之前,会擦牙洗脚吧?

    更遑论一朝天子一朝臣,因为她一人,孟家要与靠着真枪真刀打下江山的新帝作对,这不是要孟家上下为她陪葬么?

    她做不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孟家深觉有愧于她,原本家规定下,嫁女与娶妇皆由公中出银,她这次出嫁,公中所出的银子照着定例翻倍,全家不仅无人反对,各房还私自掏了腰包,给她送了丰厚的添妆。

    孟夷光洗漱出来,郑嬷嬷拿着布巾帮她拧干头发,这时夏荷冲了进来,急得团团转说道:“国师来了。”

    郑嬷嬷正要训斥夏荷失了规矩,这下她又慌又喜,眼见孟夷光头发半湿还披在脑后,扎着手直转圈。

    “哎哟,这下如何是好,九娘的喜服呢,珠冠呢,快快去拿过来”

    “嬷嬷别急。”孟夷光按住了她的手臂,指了指门外。

    郑嬷嬷听到已到廊下的脚步声,无法只得拿了件外衫胡乱给她穿上做数。

    门帘被掀开,国师裴临川走进屋子,孟夷光只觉得眼前似有星河闪耀。

    他身形瘦高,身着一袭青色深衣,头顶乌发用只木簪定住,余下的垂散身后。长眉入鬓,容貌昳丽,却冷若冰霜,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

    孟夷光看直了眼,自发忽略了他的冷漠,对于一切美的事物,她的包容心管够。

    裴临川耳尖微红,僵硬的别开头,声音清冷如同泉水叮咚,“我前来与你共饮合卺酒,结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