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像细密的烟,和那年应天寺的缭绕香火一样,缠绵不清,勾勒成网,铺天盖地的朝叶妙婉罩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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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夫人小心。”僧人立在刚刚停稳的车旁,转动佛珠,密切嘱咐。

    田夫人在丫鬟搀扶下,缓缓下了车。

    她身着青衣素服,肚子隆着老大。喜婆来看过,说这胎是个男孩,因此当格外小心。按理说身子沉时是不能礼佛的,但她心里不安,非得拜拜药藏神,把这胎坐稳了才好。

    宋姨娘伺候老爷,不能跟着来,酸话却没少说:“亏心事做多了,这会别说拜菩萨,就是拜天王老儿也不管用。”

    孩子们是不懂大人之间的龌龊的,只当是有机会出来放风,一个个高兴的快要飞到天上。

    这厢才在吃过斋饭,田夫人正闭目养神。教养嬷嬷悄声进屋,有些发愁的说:“回夫人,二姑娘又不见了。”

    嬷嬷年纪大了,吃饱了爱打瞌睡。叶妙安应是吃饭的时候就掏着坏,专等她睡迷糊,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窗子上纱网上一阵嗡嗡作响,是屋外的蝇子呆傻,拼了命想撞进来。

    田夫人不耐道:“龙生龙,凤生凤。”

    老鼠的孩子会打洞。

    叶妙婉正不声不响地陪坐在边上,不过总角年纪。她明明也是个小孩子,但从小被田夫人教的,自持金贵,老气横秋。

    听见田夫人和嬷嬷的对话,她轻声说:“娘,要不我去找找妹妹吧。她年纪小,许是呆不住,想着出去玩。我先前陪她捉过秘藏,大概知道她爱藏在何处。”

    教养嬷嬷赔笑:“大姑娘说的是。二姑娘猴似的,老身怕是找的慢些,让您着急。”

    田夫人月份大了,身子陈,精神有点不济,懒得和她们纠缠,挥挥手说到:“去吧。”

    叶妙婉和嬷嬷从房里出来。她指着前院对嬷嬷说:“您去那边找找,我去后面瞧瞧,您就别跟着了。”

    那嬷嬷受了黄口小儿的指导,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敢教训,还是把嘴闭上了。她想左右是在庙里,出不了事,就悻悻的走了。

    见她走远,叶妙婉溜溜达达,绕过矮树,踩过落花,时不时嘴里喊一声“妙安”。不多时,走到一处矮墙边。那墙年久失修,露出一个小小的间隙,成年人过不去,勉勉强强够孩童钻过。

    叶妙婉心生好奇,透过洞探头往外看,听见外面有奶声奶气的话声。

    却是小小的叶妙安,正仰着头看向一个比她高了不少的陌生男孩。两个人在有模有样的商量着什么。

    那男孩衣衫破烂,但是长得干净漂亮,好像年画上画的娃娃。

    他们所站那处,已是寺外的野坡,垂柳被风吹拂,如丝绦般抖动。蝉鸣喧嚣,闹中带静。

    叶妙安嘟囔了半天,男孩还是摇头。叶妙安气的一跺脚,他顾不上哄,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一转身跑到柳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