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李乾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发愣，顾明一边摆弄案上的琉璃盏，一边劝道：“殿下不必忧心，阿光吃过药歇下了，太医院的药是好的，见效快，阿光未伤及筋骨，会逐渐好转的。”
李乾叹了一口气，道：“孤知道，只是孤看到阿光的伤势，想到曹匹夫伤了我的人，这口气一定不能就这么咽下，得想办法让他还回来才是。”
“曹如意毕竟是清凉殿首席，又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殿下虽然气愤，却也请从长计议。”顾明一边擦拭琉璃盏道，“这琉璃盏是御赐之处，需要时时擦拭。殿下有这个功夫烦忧，不如想一想，怎么解了禁足才是。不几日便是殿下的华诞，也许陛下会赏赐礼物，或者让殿下去侍膳，那时节殿下可得尽心，别说些什么胡话来。”
李乾疲惫地闭上眼睛，缩了缩身子，眼睛只盯着面前的床幔，嘴里说：“父皇哪里想得到还有孤这个太子，哪一年记得孤的生辰？不嫌弃孤克死了母后，便算是好的。”
顾明将琉璃盏拜访到案边，摇摇头，劝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前几日规劝殿下的？陛下是君主，是殿下的父皇，我朝以孝治天下，无论陛下说什么、做什么，殿下心里无论如何想，都得在人前表现出孝子行径，不然，世无立锥之地。殿下心中愤慨，臣都知道，只请殿下忍耐。”
李乾握住顾明的手，问道：“孤且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时候孤真的在想，父皇是不是只有孤一个儿子，难道孤不是父皇的独子吗？他死后只有我会为他披麻戴孝，继承遗志。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李乾嘶哑声音，红了眼眶，眼中隐约有泪水。
顾明拍了拍李乾的手，道：“昔时晋献公多内宠，大臣问太子，献公回答，太子未出生，而那时太子申生已然三四十岁，后来申生罹难，重耳奔楚。父子相疑，古已有之。殿下乃至诚至孝之人，心中难过忧愁，乃人之常情，不可过于苛责。”
李乾倒抽了一口气，冷笑起来，身子忍不住颤抖，又说：“从孤一出生，便经常认为他会杀了我。”李乾说此话时并没有直视顾明的眼睛，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白色床幔发愣，那目光如利刃般锋利，似乎要割裂面前床幔。
顾明低头看了一眼李乾抓住自己的手，手上已经有抓痕，但是李乾并没有注意到，于是说：“不会的，殿下，不会的。”
“他要杀了我。”李乾突然不管不顾地起身，他在榻上歪坐已久，腿早已麻木，起得急，往前栽倒，顾明想要扶住李乾，因为姿势别扭，不好发力，没有接住。李乾的双手向前伸，碰到案几一角，用力抓住，才好歹没有磕到头。案几承受不住李乾整个人的重力，向右一歪，倾倒在地。摆放其上的东西也随之凋落，发出哐当一声的响声，在地上滚了几滚。
“不！”李乾大声喊叫，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只见原本摆放在案上的皇帝御赐的的琉璃盏已然躺在地上，碎成几瓣。
自从卢玦任御史大夫以来，顾殷等人再三邀请卢玦来府中喝酒，卢玦都因为公务繁忙推辞，三月下旬，卢玦终于忙完手中的公务，前来赴宴。一进门，崔璋笑道：“可把你给盼过来了。”
卢玦连忙拱手，道：“惭愧惭愧，实在是抽不开身。某自罚三杯。”
只见高真一把抢过卢玦的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好你个狡猾的玉玉，佳酿这种茶饮，在我们面前怎么能当做黄酒来赔罪。”
卢玦一时愣住，正要从酒桌上拿酒杯，被顾殷拦住，道：“好了，阿真，你就别为难玉玉，玉玉从不饮酒，难道你我不知。”四人相视而笑，此事便算揭过。
四人在院中坐定，酒过三巡，崔璋道：“来，我们都先敬一杯新任的御史大夫卢大人。”高真连忙一起举起杯子凑在卢玦面前。
卢玦用手推过两人的杯子，道：“少来，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却来取笑我。”
顾殷也含笑着看着卢玦，卢玦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卢玦任职御史大夫，顾殷打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可是随着顾殷的目光在卢玦的身上打转，顾殷突然敏感地发现，以前卢玦都会与自己目光对视，可是今晚，卢玦目光闪躲，不敢与自己对视，似乎是心中有愧。于是问：“玉玉，最近可有什么不妥？我可是听御史台的几位御史中丞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近日里连日看卷宗，是打算做大事的。”
卢玦摇摇头，道：“殷殷你还好意思这么问，若不是你没有及时作废当初皇帝下发的任职诏书，我又岂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崔璋好奇地问：“说起来，当初是怎么回事？殷殷说你辞官回京我们还不信，直到将你的辞官诏书拿出来才信，谁知不久之后皇命又将你从驿站中追回，任职御史大夫。事情变化得这么快，我与阿真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罢与高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显出疑惑来。
顾殷见状将当时之事解释一遍，又对卢玦说道：“玉玉，在你提出离京之前，皇帝的诏书已经在中书省，只等发出就生效。我这些年虽然掌控人事变动，到底不好太不给皇帝面子，直接行使三省的职权，驳回皇帝的诏书。且驿站召回不是快马加鞭的事，也许你走到天涯海角也说不定。”
卢玦摇摇头，道：“果然是你的作风，行事滴水不漏。”
顾殷能做到现在这个位子，性情多疑，如今见卢玦见自己的问话岔开，避而不答，心中不免生出疑虑，只是他若是再问就太明显。不料崔璋记性很好，继续问道：“玉玉，那你最近是要做什么大事？你要弹劾谁？”崔璋这么问也有个缘故，皆因十年前卢玦之所以被贬离京，就是因为上书弹劾奸相误国，得罪权臣。如今卢玦虽然在外十年，性情未变，又在御史大夫的任上，诸位好友难免担心他行事冲动，不顾后果。
李乾叹了一口气，道：“孤知道，只是孤看到阿光的伤势，想到曹匹夫伤了我的人，这口气一定不能就这么咽下，得想办法让他还回来才是。”
“曹如意毕竟是清凉殿首席，又是皇帝身边的老人，殿下虽然气愤，却也请从长计议。”顾明一边擦拭琉璃盏道，“这琉璃盏是御赐之处，需要时时擦拭。殿下有这个功夫烦忧，不如想一想，怎么解了禁足才是。不几日便是殿下的华诞，也许陛下会赏赐礼物，或者让殿下去侍膳，那时节殿下可得尽心，别说些什么胡话来。”
李乾疲惫地闭上眼睛，缩了缩身子，眼睛只盯着面前的床幔，嘴里说：“父皇哪里想得到还有孤这个太子，哪一年记得孤的生辰？不嫌弃孤克死了母后，便算是好的。”
顾明将琉璃盏拜访到案边，摇摇头，劝道：“殿下可还记得臣前几日规劝殿下的？陛下是君主，是殿下的父皇，我朝以孝治天下，无论陛下说什么、做什么，殿下心里无论如何想，都得在人前表现出孝子行径，不然，世无立锥之地。殿下心中愤慨，臣都知道，只请殿下忍耐。”
李乾握住顾明的手，问道：“孤且要忍耐到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时候孤真的在想，父皇是不是只有孤一个儿子，难道孤不是父皇的独子吗？他死后只有我会为他披麻戴孝，继承遗志。为什么会这样对我？”李乾嘶哑声音，红了眼眶，眼中隐约有泪水。
顾明拍了拍李乾的手，道：“昔时晋献公多内宠，大臣问太子，献公回答，太子未出生，而那时太子申生已然三四十岁，后来申生罹难，重耳奔楚。父子相疑，古已有之。殿下乃至诚至孝之人，心中难过忧愁，乃人之常情，不可过于苛责。”
李乾倒抽了一口气，冷笑起来，身子忍不住颤抖，又说：“从孤一出生，便经常认为他会杀了我。”李乾说此话时并没有直视顾明的眼睛，而是直勾勾地看着白色床幔发愣，那目光如利刃般锋利，似乎要割裂面前床幔。
顾明低头看了一眼李乾抓住自己的手，手上已经有抓痕，但是李乾并没有注意到，于是说：“不会的，殿下，不会的。”
“他要杀了我。”李乾突然不管不顾地起身，他在榻上歪坐已久，腿早已麻木，起得急，往前栽倒，顾明想要扶住李乾，因为姿势别扭，不好发力，没有接住。李乾的双手向前伸，碰到案几一角，用力抓住，才好歹没有磕到头。案几承受不住李乾整个人的重力，向右一歪，倾倒在地。摆放其上的东西也随之凋落，发出哐当一声的响声，在地上滚了几滚。
“不！”李乾大声喊叫，眼角流下一滴泪来。
只见原本摆放在案上的皇帝御赐的的琉璃盏已然躺在地上，碎成几瓣。
自从卢玦任御史大夫以来，顾殷等人再三邀请卢玦来府中喝酒，卢玦都因为公务繁忙推辞，三月下旬，卢玦终于忙完手中的公务，前来赴宴。一进门，崔璋笑道：“可把你给盼过来了。”
卢玦连忙拱手，道：“惭愧惭愧，实在是抽不开身。某自罚三杯。”
只见高真一把抢过卢玦的酒杯，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道：“好你个狡猾的玉玉，佳酿这种茶饮，在我们面前怎么能当做黄酒来赔罪。”
卢玦一时愣住，正要从酒桌上拿酒杯，被顾殷拦住，道：“好了，阿真，你就别为难玉玉，玉玉从不饮酒，难道你我不知。”四人相视而笑，此事便算揭过。
四人在院中坐定，酒过三巡，崔璋道：“来，我们都先敬一杯新任的御史大夫卢大人。”高真连忙一起举起杯子凑在卢玦面前。
卢玦用手推过两人的杯子，道：“少来，我这几日忙得不可开交，你们却来取笑我。”
顾殷也含笑着看着卢玦，卢玦是他最好的朋友，如今卢玦任职御史大夫，顾殷打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可是随着顾殷的目光在卢玦的身上打转，顾殷突然敏感地发现，以前卢玦都会与自己目光对视，可是今晚，卢玦目光闪躲，不敢与自己对视，似乎是心中有愧。于是问：“玉玉，最近可有什么不妥？我可是听御史台的几位御史中丞说，你新官上任三把火，近日里连日看卷宗，是打算做大事的。”
卢玦摇摇头，道：“殷殷你还好意思这么问，若不是你没有及时作废当初皇帝下发的任职诏书，我又岂会陷入如今的困境？”
崔璋好奇地问：“说起来，当初是怎么回事？殷殷说你辞官回京我们还不信，直到将你的辞官诏书拿出来才信，谁知不久之后皇命又将你从驿站中追回，任职御史大夫。事情变化得这么快，我与阿真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说罢与高真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显出疑惑来。
顾殷见状将当时之事解释一遍，又对卢玦说道：“玉玉，在你提出离京之前，皇帝的诏书已经在中书省，只等发出就生效。我这些年虽然掌控人事变动，到底不好太不给皇帝面子，直接行使三省的职权，驳回皇帝的诏书。且驿站召回不是快马加鞭的事，也许你走到天涯海角也说不定。”
卢玦摇摇头，道：“果然是你的作风，行事滴水不漏。”
顾殷能做到现在这个位子，性情多疑，如今见卢玦见自己的问话岔开，避而不答，心中不免生出疑虑，只是他若是再问就太明显。不料崔璋记性很好，继续问道：“玉玉，那你最近是要做什么大事？你要弹劾谁？”崔璋这么问也有个缘故，皆因十年前卢玦之所以被贬离京，就是因为上书弹劾奸相误国，得罪权臣。如今卢玦虽然在外十年，性情未变，又在御史大夫的任上，诸位好友难免担心他行事冲动，不顾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