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乾将手中花瓣揉碎了,撑开手掌,将粘作一团的花瓣一一拿下来扔掉,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花瓣汁液,一边用手帕擦干净手,一边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外踱步。

    出了宫,来到顾府门前,由门子通传,来到正堂,顾殷问:“不知道皇太子殿下所为何事?”

    李乾将黑色兜帽从头顶掀下,露出一张惨白的脸蛋来,四处打量,自顾自地坐了,端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才说:“路上炎热,口渴,谢丞相赐茶。若是不说要商量军国大事,丞相岂会见孤?”

    原来顾丞相称病不上朝已经有些时日,如今皇帝又去了行宫,令太子监国。皇太子殿下说有军国要事相商,顾殷担心误事,这才开门迎客。

    顾殷见到李乾神态自若,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也在主位上坐了,等待李乾开口,谁知道皇太子殿下竟然打起了官腔,将今日早朝上的事情像说相声一般说了一遍,顾殷听了默默思忖李乾的来意。

    李乾又说道:“是以,孤今日上朝才知道,所以民间俗语,不聋不哑不做阿翁,顾丞相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殿下说的有理。”顾殷只是点点头,并不多话。

    李乾又说:“顾丞相为宰辅多年,宫中宫外,耳目众多,是以也有一种说法,天底下没有顾丞相不知道的事情。丞相,是不是?”

    顾殷拱拱手,道:“殿下谬赞了。前朝有情报机构,东厂西厂。我朝因为前朝遗祸,才不设二厂。殿下说的尽知天下事的乃是特务机构。臣不过为天子宰甫,谈不上什么尽知天下事。”

    李乾只是微微一笑,又说:“想当初,东宫出事,半日之内,丞相便得了消息,赶到东宫前来为孤求情,孤都是知道的,只是心里感激,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丞相。”

    顾殷心想:明里说要感谢,其实暗里是指责自己在东宫安插耳目,才来得这么快。顾殷低着头,连忙拱手,道:“殿下言重。”

    李乾又说:“是了,顾丞相一心为国,哪里稀罕孤的一点心意,只是好叫丞相知道,陛下倚重丞相,孤也是如此,虽然阿明不在了,可是孤的这一颗心,还是一样的。想必令公子在生时,和顾丞相说过孤的心意。”

    李乾说的是,顾明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若是陛下驾崩,太子继位,丞相的相位不动,因为李乾对顾明,总是情意深重,这是顾明的原话。可惜,话音犹在,斯人已逝。

    顾殷大惊: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李乾要逼宫?

    顾殷只是点点头,一双眼睛乱颤,说道:“小儿年幼无知,倒是在臣的面前转告过皇太子殿下的金口玉言。至于是与不是,臣就不得而知。”

    李乾道:“令公子是为孤而死,东宫之祸,既然孤从来没有做过不孝之举,令公子又是被冤枉的,埋在土里的东西总不会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必然是有人不坏好意陷害孤,却害死令公子。此人按罪当诛,孤的意思,丞相明白了罢?”

    皇太子殿下说话太绕,几番下来,含含糊糊,遮遮掩掩,根本就不是教人听懂的意思。

    顾殷抬头看了李乾一眼,点了点头,道:“臣明白。”

    “既如此,孤叨扰了。”李乾说罢起身离去。

    顾殷凝视少年远去的背影,心想:有什么不一样的,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这孩子长大了。

    李乾走后,顾殷吩咐了几句,仍旧闭门谢客,搬了一个小板凳,在院子中桂花树下发愣,慢慢回想皇太子殿下白天来访的场景。

    “老爷找我?”只听见一人问道。顾殷回过头一看,是东宫侍卫长安。

    长安是顾府的家生子,顾明进宫时带进宫的,为的是以防万一有的照看,上一次东宫事发,就是长安来往宫里宫外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