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了药眠给他看脚,让清给他倒腾住处,看刚才那些人的态度,让他住在这肯定无碍,只要给足了钱就行。

    这阵子,姬夫人与齐国某巨贾往来书信频繁,旨在讨论辰秋钱庄伙计待遇的问题。

    姬夫人认为,若伙计被派到像燕国这样的苦寒之地或是效益不尽如意的地方,就应该多发工钱给他们,天经地义。

    吕四则坚持一视同仁,若是待遇不同,不仅会影响低待遇伙计的热情,还会让高待遇的人有所懈怠,后果会很严重。

    姬夫人将两种观点摆在了无恤面前,她留无恤在府中吃喝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是个有想法的人,尤其是反驳她特别有天赋,这样也能避免自己独断专行,导致事情有所偏颇,听听无恤的意见对她很有帮助。

    不负她的期许,无恤支持的是吕四,“事情得看表面和里面,掌柜不是奴隶,他不是被迫来这里营生的,而且夫人且去看看,掌柜到底有没有和你想象的那样,即将面临入不敷出、衣不蔽体的日子。”

    姬夫人回忆起此地辰秋钱庄的掌柜,长得并不瘦,反倒略显富态,穿得并不穷酸,有一方掌柜的模样,她一定是被那插队的妇人的话所影响到,如今自己那么迟钝了?

    姬夫人深思只能倒吸一口寒气,她听了无恤的话立刻进行调查,调查也从“表面”和“里面”进行。

    正如她回忆的那样,体态、穿戴都无差,掌柜在这几个月里待客热情,脸上洋溢的是喜悦,辰秋钱庄丝毫没有倒下去的意思。

    姬夫人晚上一有时间,就潜进掌柜的府宅打探,她去的第一晚毫无收获,以为你区区钱庄掌柜府中外围就有许多暗卫,第二晚她就带着清去了,观察了半月,果然被她看出了些端倪。这事还得姬辰回来再问他比较妥。

    无恤虽不知道内情,但他从姬夫人脸上就看出了她已经输了,他正了正身子调侃道“姐姐,我就说,你不要那么较真,事情很多,你管不来的,有时候还不如不管。”

    “你是在暗示我,让我不要管那些夫人小姐找我理论的事儿?”姬夫人与无恤这些时日相处得甚好,都以姐弟相称了。

    无恤摆摆手,“不不不,她们对姐姐来说从来都不算事,姐姐有空就出去发泄几句,毕竟讲大道理是你的爱好嘛。”

    姬夫人瞬间脸黑。

    “我是说你那钱庄的事,你若什么都不管就无事,也不是哪个主人都像姐姐这般明辨是非的,亲自去查清始末再作判决,若是坏事,替他底下办事的人会怎么想,那养家糊口的活计怎么活?”无恤对姬夫人所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就她明辨是非的性格他还是欣赏的。

    这话到底是在说她好呢,还是不好呢,总之她听出了你在做无用的事这个结论。

    无恤再道“我们再看此地燕国,国君不关心百姓,高高在上收着租钱,百姓穷困潦倒,思维成了一条固定直线吃饱饭、拜金,更形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漠视,对礼教的不重视,可这些与他们吃饭又有什么关系?有了钱就能吃饭啊。”

    姬夫人听着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无恤不是傻,他是照搬了燕国治国的模式,兵士们对他暴力相向,他不反抗不招惹,那些人没意思,拍拍手走了,因为这样的人太弱小,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

    “燕国国君也未对这种思想加以遏制,往往这样的人这样的国家更能长存于世。无恤则长存。”姬夫人默念道。

    无恤大为赞赏,他果然没看错主人,他似乎觉得或许有一天,他这个姐姐能带她逃离燕国。

    没想到,这个姐姐最后怒道“好啊小子,绕了那么大圈子,你就是为了教训我,在这里摆我一道。”

    “那您还是输了。”无恤提醒道。

    “药眠,时辰到了,我们走。”季秋每日与无恤交流控制在一个时辰。

    姬夫人即刻起身转头就走,“咚”的一声撞到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