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敲开门,送了药进来,安静地退开了。

    诺朗还没吃药就先咳嗽了几声,脸上泛起了病态的潮红,自从那天从克里斯的家里回来,他就一直心神不宁。

    从教堂回来的路上被晚风一吹,理所当然地病了。

    克里斯……

    诺朗的笔尖一顿,他看向自己的记录本,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原本应该填满试验记录的空格上,已经多了无数个克里斯的名字。

    试剂瓶里,激烈的反应已经接近尾声,诺朗的心却跳得厉害。

    他没有一刻比现在更确认自己的心意,他爱着克里斯,就像爱着化学。

    他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把向后倒在了床上,轻笑起来,他该早些明白的,但是应该也不算晚。不过……

    这样和世俗、信仰都相违背的感情,他真的能够拖着克里斯坠入深渊吗?

    诺朗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解决办法,又一次次地否决掉。

    直到晚餐时间,他也仍心不在焉地想着这个问题。

    “诺朗,我为你订下了一门婚事。”

    诺朗原本划着咖啡勺的手停了下来,“父亲……”

    “你知道的,这是我的决定。”已经半百了头发的戴维斯先生紧盯着诺朗,语气中暗含警告。

    诺朗喝了口咖啡,答道:“我知道了。”

    袖中的手却暗暗握紧了。

    他该和克里斯见一面,如果他愿意,他们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诺朗原本计划好了,在第二天就到克里斯的家里看他,顺便问问他……关于以后的看法。但是他没能等到那时候。

    教会中的激进派不知道何时又兴盛起来,隐修院办不下去了,连同他所热爱着的化学也被打击为巫术。

    一大帮穿着教会长袍的教士闯进城堡来的时候,诺朗还在做着去见克里斯的准备,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将会被称作疯子。

    那些教士,那些前一段日子还在和他所共事的人,此刻正指着那些试验台上珍贵的器皿称为魔鬼的用具,他们喊他为疯子的嘴脸得意极了。

    似乎能够这样贬低一个人是至高无上的事业。

    诺朗没有反抗,也无力反抗。

    他顺从得像一只羔羊被捆绑着走出了城堡,只有在那些实验品被打碎的时候,他被绑着紧贴后背的手青筋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