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日勒大军半死半降,拒绝服输的勇士一直搏斗到最后一口气。

    黎明时分,喊杀已止,花迄王踏上冰面,与百丽首领汇合。

    一夜血战,乌日王父子的尸体已经残缺不全,但仍能看出两个人的姿势。

    乌日王不愿接受被敌人屠戮的污辱,死在了儿子刀下,雅木随之自尽。

    花迄王沉脸凝视,与他争夺霸的对头终于横尸眼前,他却毫无胜利的欣喜。

    昆漠助他绝地反击,条件只有一个击败乌日勒之后,花讫勒和百丽联合南下,进攻大盛。

    即使没有这个约定,花迄王也会这么做,浑朔内战自耗,资源殆尽,必须南下掠取大量的财富和奴隶,才能快速补回匮缺。

    昆漠和百丽暗中呼应,花迄王依计而行,偷偷调集部落,向东越过燕然山,装作娑陵王的运粮军,前面赶着牲畜和粮车,后面的篷车上是隐藏的士兵,一路用昆漠准备好的信符和手书与乌日勒联络,乌日王对昆漠十分信任,没有起疑。

    终于一战而捷,为何满心虚空?朝阳跃出起伏的原野,照亮海一般宽阔的俱伦泊。

    花迄王下令厚葬乌日勒士兵,按照浑朔习俗,将尸体掘地深埋,不起坟垄,让骑兵奔马蹂平,然后再在这片土地上杀一只年幼的骆驼。

    来年春草无际,看不出埋踩的痕迹,想要祭奠,就把幼驼之母牵来,母骆驼踯躅悲鸣之处,就是葬骨所在。

    花迄王看着殉葬的幼驮无声流出的泪水,暗想如果乌日王没有按照昆漠的建议接受求和,现在埋在土下的,就会是自己。

    从什么时候开始,争霸草原的浑朔双雄,变成了被昆漠随意挪动的棋子?

    寒风呜鸣。

    太史琦率安北军加速南奔,一夜未停,一口气赶到俱伦泊西南的乌素河畔。

    冻成白练的冰河蜿蜒于前,流水结的冰不厚,太史琦吩咐士兵查看冰面状况和对岸的地势,寻找安全处引军过河。

    大军小心翼翼行至一半,几块飞石从天而降,把河心砸出若干窟窿,冰面咔咔开裂,全队皆慌。

    太史琦向远处一看,对岸几个身裹兽皮的百丽少年探头大笑“娑陵王猜得真准,汉人都是毫无信义的懦夫,朋友有难,拔脚就逃!”

    太史琦能听懂百丽语,他身为贺兰王,被乳臭小儿嘲笑,气得面孔发紫,令士兵放箭驱赶。

    更多少年从山坡后冒出来,他们手持铁矛,腰系环首铁刀,背上背着木弓、桦皮弓囊和铁骨箭镞,虽是都是半大孩子,可投矛射箭十分有力,战姿刚猛,不逊于成年男子,百丽族妇孺皆兵,绝非虚谈。

    安北军一半在冰上,脚下虚薄不稳,连溜带滑,反击不得力,竟被这群毛头少年打得一团狼狈。

    等太史琦终于领军登上对岸的时候,轻快敏捷的少年们已经钻地鼠一般躲藏无踪,几路追赶的安北军被引到布满陷阱的地方失足跌坠,太史琦收回人马,不想再在这些小儿身上浪费功夫。

    可事与愿违,接下来的几天里,这支机灵迅速、颇具战术的少年百丽军阴魂不散,时不时冒出来滋扰进攻,一追击又隐匿不见。

    安北军不堪其扰,又累又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