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在惶恐不可终日,有些人却是用着满腔热血,来支撑着自己的忠诚与信仰,宁武关,已经与多自己几十倍的闯军血战了十七天了。

    嘉靖年间兴修的城头甚至都被鲜血给浸泡软了,被炮火削下去一层,前几天还来得及收尸,如今却已经根本收不完了,两军尸骸密密麻麻,成成叠叠的遗落在城墙根下面,尸体厚的甚至农民军踩着尸骸攀爬着一个个枪眼炮眼,几下子就能窜到城墙上,都不用梯子了。

    宁武关的上万守军,如今也是伤亡过半了,甚至每一波潮水那样的进攻,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挺过来的。

    尽管用了炸药桶自爆那样攻击,可还是抵御不住闯军浩浩荡荡的人海,当初那十个炮坑不仅仅没有减少,反而又被闯军多挖了十个,一共二十门大将军炮打着太原城囤积的火药,压的城头干脆抬不起头来,下午南城一段城墙甚至被炮火击垮,闯军一度蜂拥涌现进了城中来,最后周遇吉都是亲自上阵了,带着自己亲兵队杀进人群中血拼,这才把闯军打退。

    扑腾扑腾的声音不住地响起,也幸亏有着东江支援的麻袋,从城头把装满泥土的麻袋扔下去,那个被打塌陷的城墙段在军士们的吆喝声中又是被不断填了起来。

    可是喘着粗气,看着脑袋上缠着绷带,身上带着刀伤血迹的部下忙碌着,周遇吉自己也是一筹莫展,一己之力抵抗足以毁灭帝国的洪流,宁武关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他们真的尽力了!

    “军总爷!”

    就在周遇吉看的出神时候,呼唤声自背后响了起来,回过头去,却是拍着手上的灰的罗赛通晃悠着爬了上来。

    这老小子还真是和光腚有缘,东江那么结实的棉甲,他屁股上一块的甲片硬是被他不知道怎么打丢了,露出半个黑屁股蛋子来,看着他夹夹着个腿走道,就算周遇吉也是忍不住心头放松了下。

    “军总爷,窟窿补上了!”

    “怎么样,光腚,还打的动吗?”

    “那就看总爷您罐头发的足不足了!”

    这时候还有心思讨价还价要好处,听的周遇吉也真是无奈笑着摇了摇头,却是大手一挥。

    “成!今晚一人两罐头,一包烟!”

    已经看不到多少希望了,还屯着物资何用?周遇吉也难得大方起来,听的这货差不点没乐晕了,在那儿鞠躬摆的跟个大马猴子一般。

    “谢总爷!总爷您圣明!”

    “少给老子耍宝,巡城去!”

    “好嘞,总爷您就瞧好吧!”

    目送着他屁颠屁颠的溜向另一头,跟着好多兵痞子也跟着欢呼起来,周遇吉自己却是无比复杂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这位大明帝国北方最后一位硬骨头将军却是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这一刻,到来的竟然如此的快!

    苦战了一天,晚上他也是干脆的住在了倒塌了一多半的城门楼子里头,焦虑的防御了半夜,似乎没睡多一会,嘈杂的喊啥声忽然传来,几乎是条件反射那样,他掀开被子就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先冲去了城墙,向下眺望,闯军的确是密密麻麻的佣了出来,然而还没有接近城墙。

    没等周遇吉松一口气,他身后,带着凄厉的哭腔,罗光腚无比悲愤的猛地闯了过来,重重的跪在地上就是一磕头。

    “总爷!大同姜镶那混蛋反水了!他带人骗开咱东关门,如今已经杀到了花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