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妾氏,哪有什么公道可言?

    九姨娘活得明白,生前死后都无任何奢求。她唯一所求,不过就是女儿能余生顺遂。这世道礼法森严,嫡庶尊卑,便是大道定理。九姨娘反抗不了,穆丹语亦然。

    她悲哀的闭了闭眼。

    “娘一直说,她给不了我高贵的出身,便只能尽可能的教我作为一个庶女的生存法则。不争不夺,不怒不怨。至少我们还有安居之所,不愁三餐。不能逆境的时候,就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倒霉的人。这世上,从不缺可怜人,我们要懂得知足,知足者常乐。没有那个资格去争去夺的时候,心存怨恨,只会给自己更添烦恼,更甚至变得面目全非。所以我不怨,不怒,不争,不抢。可为什么,我们只是想过清静的日子,都成了奢求?”

    她语气很轻,透着绝望的孤凉。

    “从一开始,就没人给过我们康庄大道。哪怕只是荆棘小路,我们也认了。为什么,这条路突然就变成了万丈深渊?既然注定要摔得粉身碎骨,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干脆些?或者我就不该来到这世上,或者你就不该招惹我娘…”

    “丹语。”

    季珩揽住她的双肩,目光疼惜。

    穆老太爷难得的沉默下去。

    穆丹语发泄了一通,渐渐安静了下来。

    “父亲。”她的声音变得空洞,“原本我对您是有过期待的,因为我身上流着您的血。可是大底我是不被您期待的存在,所以我的出生在您眼里可有可无,在他人眼中,更是有罪的,这罪大底是无法洗清的。而您是虽我的父亲,但女不言父过,所以,即便我生来有罪,您也是无过的。”

    眼泪化作珍珠,滴滴坠落。

    “既然这个家容不下我娘,也容不下我,以后便就这样吧。”

    她这么说,便是和穆家断绝关系了。

    穆老太爷震惊。

    穆丹语已擦干眼泪,随季珩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她看了穆老夫人一眼,目光前所未有的冷漠和讥嘲。

    “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多了,迟早会遭到报应的。”

    穆老夫人先是一怔,随后满脸怒容。

    “你这个…”

    季珩突然一眼看过去,冷冽而森然。上过战场的男人,浑身充满带杀伐的威严之气,岂是穆老夫人这等后宅妇人抵抗得了的?当即就被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等她回过神来,季珩和穆丹语已出了二门。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这个贱人,贱人贱人贱人…”她勃然大怒,一连声的‘贱人’,唾沫都喷到了穆夫人脸上。

    穆夫人低着头没说话,眼神却微有变化。

    穆丹语把若夏带走了,自那以后便再未关心过娘家的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