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城以前很不能理解那些在午夜十一二点给他发消息的人常发的两句话。一句是“好梦”,一句是“一夜无梦”。

    前者他的初中同桌,一个叫张萍的女孩子连续给他发了两年,他只回过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第一次劝人好好学习,第二次劝人不要做无用功。坦然又决绝。

    后者,但凡李凤鸣在的日子里,他想找他说几乎废话,对方都会这样回他。坦然又决绝。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人睡不好。

    他已经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前半夜倒在床上梦中梦叠了几轮,最后惊醒的时候,凌晨三点半。

    聊天软件上那个很多年没给他发过消息的人,先是谨慎地问他:“在吗?”。

    而后,又发了两个字:“好梦”。

    江晚城把手机反扣在枕头上,而后又打开,盯着“张萍”两个字,生平第一次觉得想发出去的话伤人。

    想了又想,他回她:“在的”。

    出乎江晚城意料的是那边竟然秒回他。

    江晚城盯着名字下方的正在输入看了几分钟,那边才发过来一句话。

    -我下周末结婚,你能来吗?

    江晚城愣了一下,突然又庆幸自己没发出什么奇怪的话。就在他发愣的时候,那边又打过来一大段。

    -我发在班级群里了,看到你没回我才私聊的。这么晚,打扰你了。对了,你现在和李凤鸣在一起吧。麻烦你也替我邀请一下他,谢谢。再次打扰你了,好梦。

    又是好梦。

    江晚城突然有一种自己再也做不了好梦的无力感。很多年前,他和李凤鸣认识没多久,他那时就嚷嚷过自己喜欢他。本来只是对别人随意揣测的懊恼应付。谁能想到多年之后,他真的喜欢了,却再也不敢说一句“我喜欢他”。

    沉默许久,江晚城才回了一句“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他没说去不去,主要是他没法替李凤鸣答应去不去。他盯着“在一起”三个字,潜意识里,又希望下半夜这能做个好梦,美梦成真。

    事实上,他前半夜不能好梦,后半夜倒是真的一夜无梦。因为他压根睡不着。双眼睁着熬到了七点钟,花寅的秘书准时敲响了他的门。

    江晚城开门的时候,似乎是看到对面的门动了一下,有个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步子倒是不显半分慌乱。江晚城下意识地走出去,却只能看到深色西装裤角扫过电梯的门。

    “江老师,我是小花总的二秘,我叫成真。”花寅的秘书成真将一叠资料放到桌子上,一本又一本地翻开递给江晚城。

    “小花总?”江晚城问他,“那他爹呢?”。

    “大花总啊”成真说着又说,“还有老花总”。

    大概是花寅的爷爷。一把年纪了,还在搞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