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种事你为何不早说!”

    “李行止。”汤浅浅抬眸看他,“注意你的身份。”

    李珵微怔,眸光闪了一闪,随即收敛神色,俯首作揖道:“是,臣谨记。臣尚有要事在身,便不陪殿下一同闲游了,先行告退。”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大跨步朝宴厅的方向去了。

    汤浅浅凝眸望着他的背影,微微挑唇,用团扇一路刮着手边的花簇,缓步踱回了喜禄宫。

    这一晚,太子寝宫哀嚎不断,夹杂着女人的悲鸣,整整响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太子为护圣驾,被吊睛白额虎伤了子孙根的事传遍了整个斛城。

    李珵寻至喜禄宫时刚过晌午,汤浅浅在院里的一颗老榕树下支了把摇椅,她的肤色本就像瓦白釉,眼下穿着一件薄薄的素绿长衫,未簪花钗,未施粉黛,青丝随水袖一并随意地披散开,只在唇上点了一抹绛色的口脂。

    日光正好,暖融融地扑在身上,夏风温温和和地卷过,树荫影影绰绰之间,透下的阳光像是给她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福玉殿下。”

    李珵停在了离她几步远的地方,遥遥作揖。

    汤浅浅葱根似的十根指尖染了新的蔻丹,淡淡的水红色,正用这双手握着那柄勾勒着金丝线的火红团扇。

    闻声,挑眼看他:“李大人,今日来我这喜禄宫有何贵干?”

    “太子殿的事,殿下可知晓了?”

    “知道,然后呢?”

    话里话外,却是没有一点关心太子的意思。

    李珵打量着她的神情,缓声道:“大约不出十日,整个元汤子民皆会知晓,他们的储君太子殿下,变成了一个无能的男人。”

    汤浅浅不置可否:“毕竟事发时那么多双眼睛都瞧见了,其中不乏贵胄,皇后娘娘总不至于把全部人都打杀了。”

    “宫中上下皆传言说,几乎一夜之间,周皇后整个人像是苍老了二十岁。陛下本就疼惜这位嫡出皇子,如今他变成半个残废,当即张贴皇榜,遍寻天下名医。这些……殿下又是否知晓?”

    “瞧都瞧见了,自然知道。封赏圣旨下了一道又一道,一箱箱的奇珍珠宝往太子殿和将军府上抬。但我们……不,不止你我,周家气数将尽,这难道不是世人心知肚明的事吗?”

    “但未曾有人提及易储一事。”

    “那又如何?兴许靠周善崇的战功和周皇后尚且能维系一二,但太子一位,注定要换人坐。”

    汤浅浅温声说着,所言内容同她柔和的口吻截然相反。

    “眼下无人胆敢提起,只是因为父皇将这位孝子仍放在心尖尖上疼爱,便是为安抚周善崇,也不会允许有人在这个节骨眼触周家的霉头。但一年、三年、五年后呢?若周家挟恩而肆意妄为,父皇容忍得一时,又忍得了一世界吗?站在父亲的角度,他或许会永远疼爱太子,但作为一个上位者,没有哪个帝王愿意承认一个生育无能的半残作为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