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十三鼻子微微酸涩,他把头埋得更低了,像是要嵌进泥土里。

    他有千言万语想解释,可是最后只能汇聚成沙哑的一句,“是,十三口误,请小公子责罚。”

    容准并没有和他计较太多,“起来吧。”

    十三低声应了一句是,起身时膝盖微微有些酸麻。

    他借机打量了一圈殿下——不,公子所在的小屋,窗户纸破了一个角,寒冷的风从外倒灌进来,星星点点的炭火根本无力阻挡,将屋内外染得像是同一片天气。

    门窗具是坏的,左下角还被咬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老鼠肆无忌惮地从此进出,口中叼着过冬的棉絮掉落了几片,又被踩脏,可怜地嵌在灰扑扑的泥土中。

    哪怕是城北供人避雨的破旧寺庙,条件也没有这样辛苦的。

    他越看越心酸,但是公子一言不发,十三只能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当个融入背景的哑巴。

    容准用旧手帕擦了擦竹萧,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块打磨石,垂着眼细细地做着这项无聊又繁琐的工作。

    十三在阴影中看他。

    长高了,也长大了。

    当初那么小小的一团,竟然变成了快和他差不多身高的大人模样,生命还真是新奇。

    眉眼中还能瞧见他父亲的影子,只是更冷冽些,像是一柄利剑。

    一柄已经斩杀过数人的利剑。

    容准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竹萧上的碎屑吹去,又简单地封了一层油,好让它摸起来没那么刺手。

    十三远远地看了一眼,做工虽然不算细致,但是短短时间内能打磨成这样,已经十分不易,更别提萧尾处还啄了个洞,系上了一根火红的穗子。

    这模样不像是自己用,倒像是要送人。

    难道是要送给小姑娘……

    十三忍不住内心偷偷揣测,容准察觉到他过分热切的视线,不禁瞥了他一眼,随手将竹萧放在了桌上。

    “随手打发时间的玩意儿罢了。”

    十三心道这可不像是打发时间,他来一趟实在是不容易,结果话没说几句,光看着他做手工去了。

    好在容准很快扯开了话题,“前几日让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一提到正事,十三顿时打起了几分精神,禀告道:“回公子,身份好做,已经为您在柳州捏了个书生身份,那地方偏远荒僻,官员昏聩贪污,公子在那儿躲个一年半载,到时候我们再为您捏个全新的身份,方便您行走各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