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芽的哭泣很安静,不同于往日撒泼赖皮,无所顾忌地嚎啕大哭的样子,而是低着头,默默掉泪,矮小孱弱的身子透着一股子与她年龄和体型都不相符的成熟、克制、沉重、和哀伤。

    帕里斯明白她的意思,这是她第二次宣示自己的独特性,即使是另一个自己也不行!他突然明白,之前自己的那个分身为何要违背本体的意愿,宁愿消散也要守住自己的意志,守护住眼前这个伤心哭泣的女孩儿。

    他曾两次毫不迟疑地用剑刺穿她的心脏,夺取她的生命力,用以为神殿里沉睡的那一个续命,可自从收回了分身的灵力以后,就连过去分身的回忆也一并回到自己的脑中,关于这孩子成长中的点点滴滴,以及后来亲身与之相处的经历都令他着迷,而今,见她生病受伤都于心不忍,就更遑论再一次亲手刺穿她的心脏。

    “别哭了。”

    帕里斯伸手正要帮林小芽拭泪,可后者似受了惊吓般猛地倒退一大步,不料动作太大,撞到了身后的玻璃架子,架子晃了一下,最终立会原位,但上边的东西却哗啦啦散落一地。

    林小芽慌乱地扫了眼满地的狼藉,又抬头看了眼帕里斯,二话不说,横臂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取舍困惑令帕里斯愣怔在原地,不知是该继续自己坚守了三百多年的执念,还是就此放弃,她们明明是不同时段里的同一个人,可现在却要面临如此荒诞的选择,可林小芽说的没错,曾经的唯一,现在变成了两个,诚然,神殿里的那一位是不可能舍弃的,因为她可能关乎到眼前这一个的未来,反之,眼前这一个也可能会改变神殿哪一个的过去,而不管哪一个他都赌不起。

    但帕里斯可以肯定,那天自己亲吻眼前这个女孩儿时,心里所思所想的也正是她本人鲜活生动、略带稚气的脸,而非神殿里那副沉睡中的美艳动人、冷静睿智的面容。

    帕里斯收拾完地上的东西,一回到客厅就不由得怔了一下,那丫头刚才还闷声掉泪伤心欲绝的模样,不想一转头就见她佝偻着背坐在沙发上,没心没肺地胡吃海塞。

    “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我还以为你吃不下东西了。”

    林小芽瞥了他一眼,说:“开什么玩笑,现在能安慰我的就只有食物了,叔叔说肚子填饱了心情就能很快好起来。”

    帕里斯无奈地摇头:“你这家伙,演技越发炉火纯青了,连我也差点就被你骗了过去。”

    林小芽放下手中的牛奶罐,轻声说:“虽然是在演戏,可是我却投入了真情实感,不正因如此,你才没有继续揪着那事儿不放吗?”

    帕里斯在她身旁坐下,颇为遗憾道:“小丫头长大了,晓得如何对我使用攻心术了。”

    “你过奖了,斗心机我哪里是你的对手啊,充其量班门弄……”斧字未出口,见帕里斯忽然侧身向她这边靠倒过来,不由一惊,小身板极其警惕地缩到一边,“你要干嘛?”

    帕里斯才躺下一半,见她抽身退开,只好用手肘支着上半身,说:“别躲,大腿借我枕枕。”

    “为什么?”林小芽指了下旁边道:“那儿不是有靠枕吗?”

    “不要,我想要体验一下情侣之间的一些小互动。”帕里斯说着伸手握住她脚踝,试图将她拉过来。

    林小芽极力缩回脚,抵死不从,“还、还情侣啊?感情我刚才那些话都白说了。”

    帕里斯忽然转脸看向她:“你刚才那是分手的意思?”

    林小芽抽了抽嘴角,腿脚继续与对方的手劲拉锯,“难不成你还想脚踏两条船啊?我可跟你说,只要有她的存在,我跟你就不可能。”

    “能这么吃自己醋的,你是有史以来第一个。”

    “都说了,我不是她,别把我当成她!”林小芽没能甩开帕里斯的手,便试图伸手去将他手指一根根掰开,“你抓得我很痛。”

    帕里斯放开她的脚踝,改而勾住她后脖颈,抵近脸问:“那你希望我怎么做?我怎么做你才接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