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眼前这个宛如艺术品般精致的大男孩给人一种易碎的感觉,激发起人心底那份保护欲,林小芽很上前去想给他一个拥抱,告诉他,她在,他并不孤单,尽管两人是同父同母的兄妹,可如今都已长大,加之他们骨子里所受到的都是东方较为含蓄的情感表达方式,因此她只能克制那股子冲动。

    她弯下腰身从袋子里拿出一瓶可乐和一罐奶茶。原本可乐是给向奇的,而奶茶是给自己的,然而她觉得需要安慰的人或许比较适合和奶茶,于是就将自己的递了过去。

    向奇垂睑看了眼举到面前的奶茶,眼中溢出柔和的笑意,伸手接过,却说:“比起这个,我现在更想要的是一个拥抱。”说完俏皮地张开双臂求抱抱。

    换做以前,他是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和做出这样的举动来的,可今时不同往日,灵魂重新附体以后似乎就此一改从前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做派,其实,现在的风趣再配上他那无可挑剔的俊秀容颜更是如虎添翼,但也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林小芽颇为怀念以前那位冷静沉稳有着与实际年龄不符的成熟少年。

    林小芽装作若无其事地忽略了向奇亲昵的举动,一边咔嚓嚼薯片一边四面环顾室内的画像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向奇不无遗憾地耸肩直言:“一无所获,不但没有新的发现,就连旧的信息也被哈迪斯销毁了。”

    “诶?”林小芽大感意外,她记忆中里从未有过冥王到访过这里的画面,寻思间,陡然记起那只一直跟随在小奇身边的黑猫正是哈迪斯的化身,而那只黑猫曾经在小奇协助她带领精灵战俘撤离半兽人族地时与众人一道进来过古堡的空间,维拉留在画像中的信息应该是在那个时候就被销毁了。

    向奇手指的指尖在自己画像中那双淡紫色眸子上轻轻摩挲,意味不明地说道:“当时应该是嫉妒得几欲发狂吧,即使到现在,这上面还残留有一股子来自死亡之地的怨气。”

    嫉妒……林小芽当然可以理解,甚至说感同身受也不为过,当初她乍见这副画像时也有过相同的心情。

    这副画像极其精妙地捕捉到了向奇非常珍稀的一瞬间,并用画布将这个瞬间定格成永恒——迷离中带着点茫然无措的眼神,略带稚气的无辜神情看似毫无防备,乖巧、柔顺。向奇极少喝酒,酒量不佳,那是他平生难得的一次醉酒之后的状态。林小芽之所以没能亲眼瞧见正主的这副光景是因为当时的她也烂醉如泥,而事后为他们收拾烂摊子的重任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维拉身上,他是唯一得以一饱眼福的人。

    向奇是克洛诺斯最为理想的元神宿体,同时也是当权神族用以猎捕克洛诺斯的诱饵,不过在朝夕相处间,想必冥王私下里对这个绝美少年也是青眼有加,尽管曾以极端的方式对待,但那或许正是出于一腔热情得不到回应而恼怒的结果。如若事实果真如此,那么残留在画像之中的来自死亡之地的怨气也就不言自明了。

    后来,向奇既然能让化身为黑猫的冥王时时相伴左右,应该是既往不咎放下过去的恩怨才对,可林小芽注视着眼前的向奇,却发现他嘴角扬起一抹冰冷的哂笑,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俊美的面孔上可谓难能可贵,因为大多时候他总摆出一副没有表情的表情。

    林小芽小心翼翼地探询:“过去的那些事你至今还没能释怀吗?”她以为重生之后心境就不一样了。

    “不,我说了,既然重获新生,过去的一切就再与我无关,又何必多做无谓的纠结。”向奇的指尖仍在自己的画像上摩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颇有点自恋的意味,“我现在所纠结的是维拉的那句留言。”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就是维拉留在画像里的信息,可具体怎么死而后生并没有明说,按说他的灵魂被克洛诺斯的离魂草逼出了躯体之外,可以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可事情绝对没这么简单,这也是向奇所担忧的。

    林小芽无力地说道:“他怎么就不把话说明白点啊。置之死地而后生,之后呢?又该怎么做?难道凭你现在这个不稳定的状态就能打败克洛诺斯那个变态老头吗?”

    “变态老头?”向奇愕然转过脸来,可注意力却没放在重点上。

    “难道不是吗?”林小芽恨恨地嚼着薯片,接着说道:“他可是天地生成以来唯一还没神隐的第二代神祇,六界各族恐怕再也找不到那个生灵比他更老的了,唉,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应该是亿万年吧,啧啧啧,龟仙人。”

    话音刚落,向奇的手指冷不丁地捏到了她的脸颊上。

    林小芽不禁吓了一跳,垂睑瞄着掐她脸颊仍未放开的手问:“干嘛?”

    向奇从她脸上拿下薯片的碎屑,然后数落道:“吃个薯片都能吃一脸,你也快二十了吧?老姑娘了都,还跟个小屁孩似的。”

    林小芽顿时气结:“老、老姑娘?小奇你有没有发觉自己变毒舌了?说话这么难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是典型的双标,别人编派她就是毒舌,她编派别人却理所当然。

    向奇笑而不语,将手中的薯片碎屑吃进自己嘴里,隐约见那猩红的舌尖舔舐了下手指,那画面诱惑性惊人,定力再强的人也难免被撩得七荤八素。

    林小芽的呼吸刹那间被带走了,刚刁在嘴上的薯片掉落地上也不自知,两眼发直,傻愣愣地望着对方,整个人像一尊雕塑般定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