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谁都没有见过由星球本身控制的世界。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巨大的遗憾。生物的出现,就意味着必须有食物作为支撑。星球意识只是一种能量。在相互转换,以及能量永动的前提下,它在这方面可以说是毫无缺陷。长久以来,我们都认为人类才是万物之灵,是统治整个世界的主宰。这种狂妄的想法驱使我们对世界进行了各种各样的改造。我不知道星球意识究竟是怎么想的。以#11球为例,它的星球意识似乎正在沉睡,或者于脆就是在默默旁观。我真的很好奇,我是一个科学家,我必须知道星球意识是否具有掌控整个世界的能力?这是我最大的愿望,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黑格从肩膀上用力撕下一块肉,用手指和指甲在肉块里来回抓捏,似乎是想要从每一根肌肉纤维里找出可能的暗藏物,声音低沉地说:“你似乎忘记了,我们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你刚才提到地球,难道你忘了,我们都是来自那个地方。亚特兰蒂斯人在地球上释放了病毒风暴,为了阻止它们把事情变得更糟,我们才通过传送门来到这儿。我记得,那个时候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你表现的像个真正的人类,真正的勇士。”

    王启年巨大的头颅丝毫没有变化,只是电子眼睛深处不断释放出意义莫名的光。显然,黑格的话,触动了他心底那些想要被封闭起来的东西。但仅仅只是触动,并非撬动。

    黑格用力掰断自己的左臂,把断开的骨头塞进嘴里狠狠吮吸,然后一口一口吐出带血的骨髓:“你从我身上发现了秘密,你想要将其纳为己用,是这样吗?”

    王启年冷冷地注视着它:“星球意志并不是什么秘密。事实上,在地球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它的存在。不过,那个时候还没有具体的概念,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非常模糊的猜测。”

    黑格用牙齿慢慢嚼碎自己的骨头,一边含糊不清地问:“所以,你选择离开地球,走进传送门,来到了这里?”

    那些骨头太硬了,黑格的牙齿已经碎裂,分不清哪些是骨头?哪些是牙齿碎片?

    “地球上的环境太过复杂,很多事情就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

    王启年默认了黑格的猜测:“老子讨厌国家,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产生了这种想法。纵观历史,想要建立政权的家伙,无一不是想要出人头地的恶棍。哪怕就算是历史上那些所谓的“明君”,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利,或者其他人的利益,出卖、蹂躏、虐杀另外一群人的号召者。我承认,文明就是在这种混乱无序的过程中不断繁衍,所谓“进步”,其实就是建立在无数尸体死人的基础上。从生物学角度来看,战争本质也就是蛋白质的堆积、重组,然后以更多生命形式出现。我能够理解杀人犯必须被判处死罪的社会框架维护模式,我也想要脱离那个令我感到窒息的世界。所以老子离开了地球,我知道苏浩拥有令每个认同者为之追随的特殊能力。我和苏浩的关系不错,他肯定会在这里给我留下足够重要的位置。我猜得没错,唯一的遗憾,就是他偏偏在我来到之前就已经离开。这是我唯一计算错误的地方。”

    弗朗索瓦顿时咆哮起来:“我就知道是这样。我没有错。你自始至终都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你想要取代皇帝陛下,你想要霸占整个世界,我们全都错看你了。你,你,你就是个……”

    后面的话,弗朗索瓦再也说不出来。一条粗大的机械臂如蟒蛇一般绕上了他的身体,用类似橡胶的柔软物质牢牢塞住了他的嘴。在这个过程中,王启年下颌部位出现了一条通道,两条机械臂从他的金属身体内部分离出一块形状古怪的物件。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口袋,弗朗索瓦被机械臂塞了进去,“口袋”表面迅速合拢。隔着最上端部分透明的罩子,可以看见弗朗索瓦满面愤怒的躺在里面脱口大骂,双手在板壁上狠狠乱砸。

    隔音效果非常好,黑格就在数米远的位置,也没能听到他的骂声,甚至连拳头碰撞板壁的震动也无从察觉。

    “我一直就讨厌这个家伙。总是叽叽喳喳,一副感觉有多了不起似得样子,随时随地骄傲得像只孔雀,却连个屁也不会放,话也不会说。”

    王启年用鄙夷冷酷的目光看着摆在地面上的黑色“口袋”,从下颌位置分离出来的数百条机械臂迅速合拢,相互组合,那过程就像是无数根头发被握在一起,变粗、增大,被拧成一条直径约为五十米左右的巨型绳索。在它的顶端,各种零件和电子管线不断改变着组合形状,很快出现了一只长度超过百米,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巨手。

    五根手指在空中慢慢捏握成拳。就在黑格的注视下,巨大的黑拳缓缓直立起来,对着被禁锢在黑色“口袋”里愤怒咆哮的弗朗索瓦,“哐啷”一声弹出中指,做了个极具侮辱讥讽的动作。

    “你这条该死的爬虫,滚吧”

    王启年发出堪比爆炸还要强烈的呼喊,手指弯曲,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把黑色“口袋”远远弹了出去。黑色拱形圆罩上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大洞,弗朗索瓦在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显得是如此弱小,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地面上骤然飞起,带着及其强烈的失重感,面色惨白,尖叫着消失在天际。

    黑格还留着右手没有掰断。它从地上捡起被自己撕裂的身体残肢,一口一口塞进嘴里咀嚼。那场面仿佛一头饿兽正在进餐,可怕的是,它正在啃吃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你结过婚,还有了儿子。”

    黑格毫不在意王启年如同弹弹珠一般的动作,平静地问:“你做的这些事情,你老婆知道吗?”

    “说实话,夜影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人。”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重点。王启年刻板坚硬的金属面皮上,第一次显露出苦笑:“我很后悔。原本应该是我登上那艘飞船,她却抢在了前面。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也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牵挂。”

    黑格仍然对之前的问题耿耿于怀:“那么,你的儿子呢?你怎么不为他们想想?”

    “他们跟我有什么关系?”